Chapter06－相本
有着相片的本子，是我们对相本的另一个定义──但跟普通相簿不一样的是，那上面有我们青春的余温、有带着各式情绪落下的文字。
(01)
「啊、学长！你怎麽没有等我也站进去才拍啊？」不知何时席地而坐的芥攸发现了不对劲，猛地跳起时快门正好按下。
「……你糊掉我画面了啦。」谢侑翔皱眉，刚才无论是要阻止芥攸跳起或者是自己抽开手都来不及，画面就这麽摄下了。
「……删掉好了。」思考几秒，谢侑翔做出了决定。
芥攸的脸色变了，下一秒他整个人扑过去想阻止谢侑翔。
谢侑翔吓了一大跳，匆匆地将单眼高高举起──这是个明智的决定，但他依旧没有摆脱危机──何芥攸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巴在他身上，手胡乱抓着想抢过相机。但无奈他不只矮，手也很短，构了很久始终构不到，只能鼓起脸瞪着谢侑翔，用表情告诉他：不准删照片。
他看着何芥攸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失守。
「学长……你们在干嘛？」听到後方的骚动，柜台前头背对他们的众人忍不住转头，看到的却是令他们错愕的画面。
「你们快点帮我抢那台相机，学长要删我的照片！」何芥攸伸手指向那对他而言有些高的相机，泪眼汪汪。
「那台相机，是芥攸学长你的吗……？」尹湘好奇的提问。
「应该是我哥的，我看过他拿那台单眼。」谢侑豪的回答很乾脆。
「那芥攸学长干嘛说学长要删他照片？那里面应该就只有老师拍的照片吧？」
听着他们的讨论，谢侑翔微微苦笑，开口解释道：「我刚刚是想拍你们，但被他发现，跳起来也想入镜……可是那时候我快门都按了……」
「啊……所以应该会拍到糊掉的芥攸学长？」尹湘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你们不懂，糊掉也是一种美──」
「先别管照片，先帮我把身上这只拉下来好吗？」见众人丝毫没想帮忙他的意思，谢侑翔忍不住开口。
「不──用！学长你答应我不删照片我就乖乖下来。」芥攸头摇得像波浪鼓。
谢侑豪欲向前的步伐顿了，他抬头望着谢侑翔，眼神里有着探问。
「好啦，答应你答应你，像个小孩子幼稚还像话吗？都高二了。」
「你不知道这叫做童心未泯吗？」得到了允诺，何芥攸也就乖乖信守承诺一步跃了下来，但落到地面时却没站稳，往後踉跄了几步，手撑住了桌面才煞车，但手在桌面那麽一撑依旧不小心碰倒了摊开在桌上的相册。
手腕发疼的同时，脚也被相册略硬的边角给敲中，痛感在两处同时迸发。
但他很快就弯下身子，想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
有人的手却先他一步拾起相册，眸不经意地扫过上头的相片，动作忽地一顿。
芥攸好奇的抬头，想看到底是谁先捡起了相册。他原先以为是谢侑翔，但抬头对上的却是蓝色的眼眸。
苏昶皓的视线没在何芥攸身上多加停留，他转过身将相册交给谢侑翔，同时间忍不住问：「为什麽你的相簿里那麽多谢侑豪的照片？」他纯粹是疑惑而没有恶意。
「只是想说帮他做个纪录而已。」谢侑翔微微一笑，没逃避苏昶皓的问题，更坦然地迎向谢侑豪朝自己投来的复杂目光，「毕竟有人会想念他。」
他当然不晓得其他人已经知道谢侑豪跟自己不住在一起的事，但那句想念，指的人是谁，恐怕只有谢侑豪才懂。
但他始终沉默。就像多年来他所保有的，面对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总是无话可说──但或许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晓得该怎麽说。时间的隔阂拉开了他们对话的频率，即使他曾想过用摄影来开启话题，话到了嘴边却总是出不了口。
「说到纪录……」谢侑翔像是想起了什麽，踱步到桌边拉开抽屉拿出了好几本笔记本，「时间也不早了，最後先给你们这个。」他边说，边将素面的笔记本一本本递给众人，包括何芥攸也拿到了一本。
「我想你们应该都跟我一样会用相本做纪录，但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能花点时间把照片记录在这本笔记本上。」
看见众人的困惑，他朗朗一笑，黑色的眸跟着灿烂了几分，「塞相本的话，你们一定不会写字的啊，这样就少了点什麽了不觉得？」
所有人一致摇头。
手上的笔记本就像是个天外飞来的额外作业，而任何事只要跟作业扯上关系，那便是抵死都不想要。
「你们是当我出了个额外作业？……难不成，你们觉得来这里也算是上课的一部份？」
「不是，我只当是长点见识。」尹湘率先摇头，「毕竟在踏进摄影社之前，我什麽都不懂。」
「我纯粹来玩，学长你知道的。」芥攸把笔记本抵在下巴凹成了个倒Ｕ字形，笑咪咪的朝谢侑翔说。
其余三人迟迟没发声，脸色各个有些怪异。
「你们三个呢？为什麽会想来这边？」
「想看……哥你最近到底在干嘛。」谢侑豪说得有些别扭，脸始终别开不愿对上谢侑翔的目光。
这句话让谢侑翔心底一颤。
范彤则是紧紧抓住自己手里的单眼，声音发涩，「我不想错过关於摄影的任何一件事物。」
她的眼底有一簇小小火苗跃动着，在谢侑翔眼里那般明亮。
苏昶皓沉默很久，久到谢侑翔以为他不愿意回答而想继续说明时，那略沉的声音才响起：「为了能有跟他同样的话题。」
范彤跟谢侑豪闻言都有些错愕，扭过头却见苏昶皓的眼里沉了几缕笑意，就连嘴角都上扬的那般温暖，再不若以往那般无温。
「你你你……你说的他该不会是谢侑豪吧喂！」尹湘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她手颤颤地指着苏昶皓，再看看谢侑豪，总觉得自己无意间又发掘了新大陆……
「尹湘你反应那麽大干嘛？」范彤困惑地看着她。
「没……没事没事没事，当我刚刚什麽都没说、什麽都没喊，都是幻听！」察觉自己的失态，尹湘胡乱地挥着手，要大家忘记刚刚她说过什麽。
苏昶皓眼里闪过那麽一瞬黯色，欲言又止。
「我只是说，这样我才能跟好兄弟有话题聊。」但很快地他便笑着回答，无视心底那一份异样感受，他只当那是错觉。
没有谁发现他一刹那的变色。
手搭上就站在自己旁边的谢侑豪的肩，他的笑更灿烂，「兄弟你说是吧？不总不可能你不打球我还跟你聊球类运动吧？」
弥漫的一股诡异感随着谢侑豪跟着笑开，回了声「是啊」而散开，不复存在。
「好好好，那我知道，但我给你们这个不是要当作业，你们想不想做都随便。」再度望了眼时钟，指针正指向六点四十分的位置，他继续说道：「只是就当这是我跟你们的秘密，如果你们愿意照那样做的话，最後交给我的时候会得到一份礼物。」
芥攸闻言，眼睛瞬间又亮起，「学长，礼物是你烤的饼乾吗？」
芥攸的感官雷达，从来就只会侦测特定事物、对特定事物有所反应。
例如摄影、例如……谢侑翔烤的饼乾。
「……大叔，原来饼乾是你烤的，不是外面买的？」范彤话里那不明的称呼让所有人都望向她，方才顺着谈话而遗忘的困惑，现在又浮了起来。
变得很是明晰。
方才的对话串在谢侑翔脑海里浮现，他心里无奈，却也不想问明原因。总觉得答案会伤透他的心，所以他还是别问了比较好。
「范彤你干嘛那样子喊老师？」尹湘却代替他问了。
范彤的笑在谢侑翔眼里瞬间盈满恶意，眼看范彤开口要回答，不存在实体的警铃在心底铃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