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皓天跟夏禕青的恋爱史太过狗血了。
先是夏禕青因公受伤,做为值班医生的蓝皓天花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把卡在他右手臂里的那颗子弹给挖出来,结果却花了几个月接受夏禕青美其名为一见锺情而展开的追求,但根本跟骚扰无异的行为,比如:调查蓝皓天的班表好做出各种巧遇,或是贿赂他周遭朋友调查他的喜恶等等。
只有几个月,因为後来那样的行为被一句「我们在一起了。」合理化。
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告白的人竟是蓝皓天。
事情发生在夏禕青的腿伤康复後两个礼拜,他奉命去扫荡一个暴力讨债集团,集团是灭了,他的心脏也中了一刀。经过一大群人一个晚上的抢救,他睡了三天,醒来就看见眼下黑黑、眼睛红红的蓝皓天,又听见他的一句:「夏禕青,我们在一起吧。」
要不是那时候夏禕青整个人酸软无力,他大概会欢呼着跑遍整间医院吧。
「要是有个人愿意为你做这麽多事,你也会感动的。」蓝皓天那时候是这样告诉杨尚玹的。
而她默默地看着就坐在自己对面的一对情侣,不予置评。
两个成年人基本上不吵架,偶尔为了一些小事争执,夏禕青也抢着认错,小俩口的生活过得很是甜腻。
可是,大雨在年前到来。
蓝皓天不见了。
在餐厅等到打烊的夏禕青原本以为他是被手术给缠住了,结果到了医院才得到其他医生的一句:「他说要跟你吃晚餐,时间一到跑得跟兔子一样快,袍子一扔人就不见了啊。」
那个晚上他找遍了所有他认为蓝皓天会去的地方,打了所有他认为可能会知道蓝皓天下落的人的电话,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三天过去,蓝皓天一丝声响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你跟蓝皓天没有吵架,他没有理由躲起来不见你,掳人勒赎?」杨尚玹随口做了一个推测,随即又推翻:「蓝家是普通的中产阶级,经济再差都轮不到他。」
「如果是绑架,歹徒应该会打电话来要赎金,可是天天的爸妈什麽都没收到。」这三天来,夏禕青几乎没有阖过眼,胡渣在他下巴冒出,但他无暇去管。
他试过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有办法找到蓝皓天。
失踪了一个礼拜的蓝皓天,最後在一个半山腰的小屋里被发现。
吴义濂接获线报带着人冲进去准备围捕一个贩毒集团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找到蓝皓天。而从开始追求蓝皓天的那一天开始,夏禕青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抱在怀里的,会是一具冰冷的遗体。
他浑身是伤,一丝不挂的被发现倒卧在小屋的角落。
解剖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的身上布满的是浅浅的刀伤和手脚棍棒击打的痕迹、消化系统内很空,生前恐怕遭受虐待;体内验出毒品,推测经由两臂上的针孔施打进去;还有不只一个人的精斑反应……主要死因是机械性窒息,红色的索沟横在颈子上,怵目惊心。
杨尚玹是哭着解剖完的。
原来这样的打击还不足以让一个人疯掉。夏禕青甚至有点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质。
他有一个计画正在成形,比起报复,似乎更打算是同归於尽。
*
「你真的希望我这麽做?帮他防腐,然後在你也死了之後把你们两个的手缝在一起?」杨尚玹紧紧皱起眉头。做为一个法医,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包括防腐处理和缝合技术,但眼前这人提出的要求太莫名,她没敢一口答应。
「你是我的朋友里唯一一个能同时做到这两件事的人。」夏禕青望着她:「我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
「呃,谢谢你的称赞喔。」杨尚玹撇撇唇:「但是警官,这样……合法吗?」
「你很在乎吗?」夏禕青也皱起眉头,有点紧张:「只是防腐,我会取得天天他爸妈的同意的。」
「我也不是第一次做屍体防腐了,这个我不怕。我指得是,你在没有必要勤务的情况下配枪,然後要用这把枪去杀掉那个杀掉你男朋友的人,并且没有要自首而是选择自杀,还要一个法医来替你料理身後事的整个计画。」她一字一句的重复他刚才提出的计画,神色带了一点不舍:「你是我朋友,蓝皓天是我的同学。现在他已经走了,我不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走歪路。」
「我只想替他报仇,然後和他永远在一起。」夏禕青眼神坚定,没有一点迟疑:「这个忙,你帮不帮?」
「为什麽我们两个要用一种我平常跟吴义濂讨论要不要去逛夜市的口气来讨论一件接下来要发生的谋杀案?」杨尚玹重重的叹了口气抱怨道,接下来就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久到足够夏禕青的心从沸腾凉到冰点,才又道:「随便你吧,反正我只做防腐跟缝合。」
「谢谢你。」夏禕青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向另一边的杨尚玹,兴奋的就像是个得了糖的孩子,和之前的严肃神情大相迳庭:「谢谢你、谢谢你。」
「今天过後,我会忘了你所谓的『作战计画』。」杨尚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摸一只大型犬:「注意安全大概是最没有用的祝福,希望你能留个全屍。」
*
杨尚玹的祝福还是起了作用的,仅仅一个礼拜时间她就在新闻头条上看见夏禕青的名字。
「刑警队长夏禕青直捣黄龙,破获贩毒集团却英勇殉职。」杨尚玹靠在洗手台边冷冷念出今天报纸头版的标题,望着不远处两张并在一起的解剖台,自言自语:「夏禕青,你成功啦,真好。」
「我不懂,为什麽明明二队没有收到任何线报,可是禕青会出现在那里。」吴义濂倚在门边,一脸『你一定知道什麽吧』的表情:「他最後的遗言是:『打电话给杨尚玹。』这太不合理,而且,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夏禕青一直运气不错,巧合吧。」杨尚玹盯着吴义濂:「他一生孤苦无依又无欲无求,唯一的心愿就是和蓝皓天永远在一起,蓝皓天现在在我这里,他最後想找我,很合理吧。」
「我希望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他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最後只得丢下一句:「我得回去补报告,晚点带消夜来接你。」
她的回答是丢出一句:「如你所愿。」
吴义濂转身离开,错过了杨尚玹垂下的嘴角。
「一枪毙命,你可真幸运的。」杨尚玹按上左大腿的那个血洞,鲜血已经乾涸,红色的血痕布满整双腿:「我找不到红色的手术缝线,如果你很介意,欢迎你带着蓝皓天来找我。」
语句说起来轻松,可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
一个月里,她失去了两个好朋友。
她把两人的手交握,持针器上是透明的尼龙线,在蓝皓天的和夏禕青的皮肉上穿梭,渗出的血让线带上了一点红。
「你们会永远在一起。」
***写在後面的可能是一种可以称之为跋的东西***
我原本只想写几百字的,可是夏禕青突然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好像我非得把他和蓝皓天的故事讲清楚一样。
其实这个题目真的很黑暗又很虐,写到自己都鼻酸ㄌ((擤鼻涕
附带一提,杨尚玹跟吴义濂这对cp其实是我未完成长篇言情小说的男女主角,只是我刚好需要一个法医,就借来用用了。
愿,每一对有情人都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