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终於将每个孩子的音色听个透尽，三班被挑选上的有六个孩子，其中男生就占了两名，会从三、四年级开始挑起就是怕等到高年级时男生有变声期，那时就不好训练了。
将书面资料随意乱摆後，他开始着手准备下堂钢琴课要准备的乐谱，虽然心里一直很烦乱，却拼命压抑着那股躁动，可是最後他还是忍不住由口袋取出根烟，缓缓抽起来。
为什麽会那麽在意？
明明选择抛开一切，却还是会因为万永齐的异样目光而受伤，难道同性恋这样的身份注定要饱尝那些苦？
他摊开左手掌，垂头盯着那一条一条的深痕，焦距却不像在掌心上，似乎思绪已遥遥不知飘至何方，直到──
「老师──」一道柔柔软软却又充满元气的嗓音传了过来。
周孟昭急忙将烟捻熄，并开窗去除烟味，「回去有练习吗？」
「有。」
看着这对琴有着极大兴趣的孩子，他就感到欣慰，也不枉校长给他极大空间，让他可以在学校对校内有兴趣学琴的孩子招生。
他喜欢孩子，并且以相当耐心的方式教导，也许…他是想弥补不可能会有孩子的自己的缺憾；也或许，他想以自己的方法来区别自己与父母亲的教育方式吧！
短短一个钟头时间很快过去，看着男孩小巧的指头艰难地在琴键上弹动，不禁让他回想到当年的自己。
除了练琴，母亲一律不准他到外面去玩，放学後也只能回家，每当看见隔壁万永齐都玩到吃晚饭才回到家，还被万阿姨骂到左右邻居都听见的程度他就好生羡慕他，当时的他连反驳母亲的勇气都没有。
那样的情形一直到他搬家，因为升上国中，於是开始有大部份时间是在学校与补习班间游走，也是国三那年在补习班里认识了那个人，他们一起考上同个高中，曾一起说谎骗父母去补习，其实却是翘课出去玩，周孟昭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麽的新奇好玩，也是那个人教会他许多事……
由那时候开始，他的世界一切都变调了。
「老师……」孩子一曲弹毕却迟迟未见老师有任何指导，於是疑惑地叫唤。
周孟昭这才抽回思绪，「小贤弹得很好，回去继续弹下面两首，今天就上到这边。」和孩子一起起身，孩子的妈妈早已在教室外等候。
到教室外和小贤的妈妈聊了几句，看着和蔼可亲的女人，很难想像她是个单亲妈，却因孩子一句想学琴就给予他一切，自己却要为了工作及接孩子而忙碌奔波。
「小贤学得很好，也许过阵子就能让他参加基础检定，他真的很认真。」
「谢谢老师，那我先带他回去。」
周孟昭笑着看着他们渐远的背影，见天色已暗，正要回教室锁门，才发现有个站在角落的黑影朝他走来。
笑容在看见万永齐那瞬僵在嘴边，下一秒随即垮下相当不给来人面子。
「你怎麽像个双面人，面对其他人都能笑得那麽自然又开心，唯独我……」
「来干什麽？」真是吃饱撑着，该不会连着两堂都躲在这边吧！这麽一想後，周孟昭不禁皱起眉头来。
见他不说话乾脆就不理他，旁若无人般踏步回到教室开始做自己的事，先将琴阖上，并开始收拾东西，而万永齐也厚着面皮跟上去，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像个跟屁虫一样。
直到小昭收拾好锁上教室的门，见他衍然一副要离开学校的模样才急忙开口：「我知道你忙，所以才等到现在。刚刚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因为你是同性恋而怕你对学生出手，也许第一次我是真的误会你，那也是因为你对我做出那种……」说到这就懊恼说不出话的万永齐烦躁地抓了抓头，怎麽事情会变成这种地步，他原是想请小昭和老妈解释一下他和黄老师的事，但现在有种『最好别和他提这种事』的感觉，然後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小昭做解释。
感觉得出小昭的愤怒，但他却嘴笨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