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如柳,扩散在水波上,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一个人浮在浴缸的水里,眼眶红着,泪眼滂沱。
拿起肥皂与沐浴球,我狠狠的刷洗着自己的身体,皮肤因过度的力道而发红,我却彷佛遗忘了什麽叫痛。
洗……洗去刚刚一切的肮脏与耻辱……
我终於明白为什麽当一个女人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失去了初夜,便会在事後泡在浴缸里默默哭泣。因为这里是密闭场所,可以尽情的痛哭,让外人看不到此时脆弱的样子,可偏偏这里静的很,总让我轻易的想起刚刚发生一切的事……
「嗜血小朋友,你洗了快两个小时了。」门外,是大叔的声响,他敲着门,要我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脸没入温水中,不理会他的呼唤。
自与他走出冬月後,我们便不曾再说话,他也似是察觉到我的怪异,却是没有主动提起。
直到胸腔没有空气,我这才从水中浮起,刚好直接听到他不知唤了第几遍的声音。
「出来。」他有些不耐烦的敲着门,力气愈发大力。
我含下放在洗手台上的变声器,「我出不出来,又干你什麽事?」
他没有回答,声音加大,「出来!」
「我想要出来时自然会出来!」我起身大吼。
门外顿时无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我叹了口气,再次坐到水里。我知道他仍在外面,没有离开。
我们两个就这麽僵着,没有谁先让步,最终,我开始觉得头逐渐发沉,手脚有些使不上力,这才从浴缸中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大概是泡太久才导致身体无力吧。我在心中想着。
他原先正坐在浴室外的椅子上滑手机,听到我启门的声响时才抬头,「过来。」
「如果是要问我怎麽了,就不用劳烦你的唇舌……呃……」当我在走路时,才惊觉到身体异常的虚弱,赶紧扶墙而行,眼前场景却是愈发模糊,再几秒,竟是转为一片的漆黑,我就此茫然的站定住,然而瞬即,地板似是上下颠倒的开始疯狂旋转,我手脚本来就使不上力,眼前又是黑暗,一个不小心,就这麽腿软的跌倒在地上。
「怎麽了?」大叔赶紧走到我的身旁问道。
我顺着音源,扭头朝他的方向看去,然而他的声音却愈来愈小声,我惊恐的摸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想说话,没想到喉咙竟然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大骇。究竟是发生什麽事?我的视觉、听觉、平衡感以及说话功能竟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就瞬间通通丧失?
大叔扣住我的肩膀晃了晃,让我更加的昏眩,我听不到他在说什麽,只好勉强的用手比划自己失去功能的器官,大略比手画脚发生什麽事。
我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他却是突然将我一横抱,拔腿狂奔。
我旁徨的看着眼前无尽幽暗,听觉的丧失,让外界陷入一片沉寂,丧失了说话能力,让我无法与他述说我的惧怕与无助。
脑袋里只剩空白和混乱,如漩涡般的搅和我的思绪,不只是心乱,就连头也更晕,我的鼻息前传来他身上的气息,现在,我只能用残存的嗅觉来知道外在的环境。
是外头的空气,再来,是车子中的气味,他将我抱上车,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我的手臂靠在他的胸前,感触到他的心正疯狂的跳动。
他在怕……
从来,我没看过如此手足无措的他……
我怔然,他抱住我的手也正在抖,但他却不断的轻拍着我,要我别怕。
但他可知,他硬装坚强,实际上,却似是比我还怕……
许是他的安抚,莫名的,让我稍微静下来开始思考为什麽会发生这件事?
是我原先天生下来的隐性疾病吗?可是为什麽又那麽的刚好,发病时间正是我离开尹碧之後?
不意外,也许,妖冶玫瑰虽不致我立即死去,但却在我身上下留下其他的病根,以用来日後继续控制我。
身子忽地再次被抱起,他将我抱下车,快速的走着。他走得很急,让我的脸不时撞到他健美的胸膛上,让我的心总恍惚一滞。
环境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这里是医院……
不时走又不时停顿,让我的头更加晕眩,胃里一阵的翻腾,一股冲劲如泉水涌出,我再也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黑暗外的场景,我好似吐到他的身上以及地上。
然而,他的脚步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仍是继续往前行走。
不久,我便感觉到被放到一张床上,脸上的面具霎时被掀起。
我一愕,不知所措。是谁掀开我的面具?
我的脸不容外人去看,包括要行医的医生和……他……
他怎麽能看我的脸,我们之前不就说好了吗?
我怒不可遏,只是这次我的双眼看不到前方,嘴巴无法言语,头又晕,根本无法爬起身去阻止。
一个人握上我的手,我立即愤怒的甩开,用被子将脸死命的给埋住,然而那个人却是坚持的把我被子夺走,我一急,开始左闪右躲。
他的手一停,但却没有收回,反倒是持续进行,似是换了个对策,他硬将我抱到他的怀里,我也愈发的挣扎。
忽地,一根细针毫不留情的钻进我的手上,我身子一颤,四肢端顶如一股冰凉褪去,我手脚瞬即失去了力气……
他抱着我,将被子褪去,只不过,他这次知道了我在执着什麽,棉被覆盖住了面容的那部分,只是偶尔在检查哪个脸上的器官时,才略微掀起哪处棉被。
可到底……他知道了我的真容…
又是一针,打在我的手上,我蹙眉,忍住被抽血的疼痛。
当抽血完後,他的身子一起,将我给放倒在床上,理好了棉被後,我便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不知他是走了,还是仍在?
我有些害怕,手胡乱的乱动,他的手这才伸过来,轻轻的握住我的手。
我会这样一辈子吗……
我的症状无药可救吗……
怎麽一刚想通要接手冬月的事,我就在乍然间成了废人?
我颓然,心里不再是害怕,而是无奈,甚至还在想,以後的我,该如何过这般残障的日子。
眼前的黑暗,让时间恍若放慢了不少,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突然能听到嘈杂的声响,并且逐渐清晰,愈来愈大声,我一愣,立即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楚,是正在床边小憩的大叔。我试探性的唤他,没想到,竟是叫的出声。
我愕然,现在这到底……是怎样……
大叔熟睡的身子一颤,他不信刚刚我所发出的声响。
「这……」久久,他只是说出这个字,立即,他转身出门叫医生进来查看。
医生进来了,赶紧为我做各种的检查,可查了好几次,结论都是:我的身体很正常,完全没有问题。
「怎麽可能没问题?那她刚刚那些症状该怎麽解释?」大叔咄咄逼人问道。
「凌云帮主……目前我的确检查不出是什麽原因,但我们能等验血出来的报告,又或者,可以全身电脑的扫描……」医生支支吾吾,很是讶异,他已是这个医院的院长,医术界的权威。
「多久?」
「两个星期,或者……最快最快一个星期。」
「医药费本尊双倍给,再快。」
「抱歉……我们……」
「不能吗?」
「抱歉……」
大叔不发一语,他只是替我戴上面具,把我从床上拉起,离开病房。
随着我们的出去,另一批衣着凌云披风和面具的人们进入,开始进行封口的警告动作,毕竟,他们知道了我冬月嗜血的身体状况,以及目睹真容,一旦这些事传出去,将会让暗势里掀起一阵波澜。
坐上车,我沉默着,而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肃然问:「诚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去尹碧?」
我默然,他见此症状来得快又突然,而且怪异的连医生也不知情,并且,他也知道冬月欲铲尹碧之心,所以才认定我今晚去了尹碧。
最终,我才点点头,我们之间,也久久不语。
不过刚刚被那突发的病一折腾,倒是让我开始担心与我同被下药的冬泽,赶紧使用LINE问他:你的身体可有异状?
约过三分钟,他才回道:没事。
两个字,清晰的出现在银幕上,我垂眸观看,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暂时相信了。
快到饭店时,他这才开口,「回去整理行李,我们今晚去雪岭。」
「为什麽?」我登时反应不及,从安静中回神。
「既然西医没辙,那寻中医。」他指的,是雪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