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迴廊 — 第二卷 番外 珠樓閣帳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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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耗时八年的入侵战争,日本终是吃下败果。

长年的征战逃命,早让人身心俱疲,支撑着他们的不过是家乡亲人与帝国意志。贺田华伊与其副官,算是好运活到最後,底下的士兵则是死得死,或成为其他国家的战俘。在等待祖国接应的船只前来时,贺田华伊突然被一人拦住步伐,让他和副官戒备的将手按在腰间藏着的短枪上。眼前男子样貌俊雅,因岁月与战火染上些许沧桑与白霜,可能看得出原本的好风华:「你是贺田大佐吧!我是清风楼的韩岳雪,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有什麽事情?」

「放心,我可没能耐杀掉你。」见贺田华伊与副官仍是一脸紧张,韩岳雪轻哼一声,从衣襟里拿出一小包裹,并扔给军官道:「这是赵栀希望还给你的。东西带到了,我的使命也结束。愿你这生痛苦绝望、求而不得!」毫不掩饰厌恶的咒完这段话,韩岳雪随即转身离开,远方则有一名独臂男子等着他。仔细一看,贺田华伊发现对方是那曾叱吒风云的大军阀,对方冷淡的瞥了他一下,尔後便用剩余的手搂着韩岳雪离去。

男人低下头,将小包裹解开,发现里头仅有那对被他锁在少年双踝上的小银铃环,以及一封微微泛黄的短信。这时,接应船只驶来,贺田华伊沉默的将铃环与短信收进贴身暗袋,和一脸欲言又止的副官一道上船回国。归国後,帝国给了他们体恤金,又因官阶缘故,贺田华伊与副官依旧在军队里就职。只是军队改成自卫队之名,本是计画战策屠杀的工作改为训练新人,其余生活倒是没什麽变动。

不,或许得算上家里替他订下的婚约,他的未婚妻-小林由纪子。

曾在照片里瞧过一眼的花龄少女,早已成长为美丽端庄的女子。他的未婚妻站在樱花树下朝他露出羞怯的笑意,但贺田华伊却恍惚想起,样貌清秀的少年总爱窝在暖禢上,触碰着那株小藤花蔓,并等着自己去抱他。赵栀的容貌其实不算突出,可他颊边有着双窝,笑起来总是甜甜软软的,让男人很是喜爱。军官终是把由纪子娶回家,对方等了他多年,加上子嗣必须繁衍,他遵从了父母的愿望。

贺田华伊无法亲吻自己的妻子。

当婚宴进行途中,套上婚戒的由纪子,满心期待雀跃的等着自己亲吻时,男人却在那刻惊觉,赵栀不仅拿走了他认为是忠贞的初吻,更将他所有的感情一并带走。他无法再亲吻其余人,无论是他的新婚妻子,或是日後因利益接纳的妾室,男人皆无法给予任何爱意。行房成了责任,他感受不到任何欢愉,尽管娇美的妻子因他高超的性爱技巧淫叫连连,但军官的心却愈发冷硬寂寞。

「雅宗,我该带他回来的。」在妻子无法忍受他的冷漠而外遇,妾室情人受不住他病态的虐打慾及性爱观,纷纷寻死或逃离後,军官神情淡淡的摩娑着银铃环,嘴角则弯起一抹嘲讽:「我气他算计我,把我困在他身边走不开,却没想过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全心全意的爱我这个人。」副官沉默的听着自家上司的陈述,让对方能宣泄情绪。他想,那个替赵栀送来遗物的韩岳雪,肯定会开心他的诅咒灵验了。

自从贺田华伊打开那封短信,副官便开始见证他的颓靡放逐,最後将自己逼成了孤家寡人。某次酒醉後,副官看着他那向来冷静自持的长官,抱着一盆枯萎的藤花蔓大哭:「他不爱我了!雅宗,赵栀他不爱我了!可我爱他啊!为什麽他不爱我…」副官最後将睡着的长官安置好,并把枯萎的盆栽放回贺田华伊的办公桌上时,方明白为何男人会如此失控。

他曾看过那幅藤花攀树的墨画。那时少年只在边角题了句『人去藤花千里强』,没头没尾的诗词,贺田华伊和他均是看不明白,只清楚赵栀愿求军官成为他的盛树,替他撑起暂且无雨安全的庇护。这封象徵遗物的短信里,却是补齐了剩余的诗词『藤花无主为谁芳。相思历乱何由尽,春日迢迢如线长。』少年在踏上绝路的那刻,便放弃了对贺田华伊的情意,却将军官困在无尽相思里,无法挣脱却又求而不得。

之後呢?副官想,没有之後了。

贺田华伊在某日辞去军职,并仅带着那幅被他仔细保存的墨画、短信及那对银铃环,一夕间失去消息。可副官隐约清楚男人的去向,他想,他的长官是去寻找少年的埋骨地了。贺田华伊其实对情感坚贞绵长,一生只会爱上一人,只是他有着病态扭曲的嗜好需人包容,而赵栀恰巧与他相遇,宛如献祭般的给出所有恋慕与接纳。如同少年曾说过的,军官离不开他,而他亦离不开军官。

「小栀儿…我…总养不活这花…你…我们…一起养…好吗?」当自我解脱的枪声响起,贺田华伊倒在好不容易找到的赵栀墓前,恍惚瞧见少年抱着盛开的小藤蔓盆花看着他。军官紧张的向少年提出请求,他深怕赵栀拒绝自己,嘴角紧紧绷着。或许是一秒,又或许是过了两辈子之长,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男人,听到响得脆耳悦心的银铃声,在自己身前停下。伴随着的,是少年给予他的回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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