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忙完了最後一个客人,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我骑着脚踏车,载着奶奶回到家里。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背着大背包在隔壁的门口徘徊。
邻居的爷爷奶奶几年前就因为身体的关系搬到大城市里,後来听说过世了,留下了一栋空屋在这里。
该不会是要来买房子的吧?
可是我们这里偏僻,交通不便,又不是什麽风景区,这几年村子里面都没有什麽年轻人了,只剩下老人家跟小孩子。
难道是小偷?!
我停下车,急煞车的声音让陌生人回过了头。
我挡在奶奶身前,「你是谁?是小偷吗?我从来没看过你!」
「不、不是,我是住在这里的……」
什麽住在这里的!「这栋房子都好几年没人住了!」
要说谎也要编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我想也没想的把书包砸到他身上,趁他手忙脚乱的时候,绊倒了他,趁机将他双手反剪在後头,他背上还有个大背包,让这件事情不是挺容易办到的,所以我花了一点力气才控制住他。
「奶奶,快报警!」
「不、不,别报警,」那个人挣扎,「我真的是住在这里的人的孙子。」
我很怀疑,「我从来没见过这户人家有孙子!」
「那、那……」那个人居然结巴起来,「那我告诉你我爷爷奶奶的名字应该可以当作证明吧?」
奶奶这时候忽然啊了声,「是小辰吧?」
「对对对,我是苏北辰。」他的头还被我压在地面上,「小妹妹,可以先让我坐起来吗?」
我看着奶奶,她对我点点头。
我这才放开了他。
他连忙站起来,把身上的衣服都整理乾净,「你好。我是这户人家的孙子,我叫苏北辰。」
我双手环胸的盯着他。
「喔,对对,确实是这个名字,」奶奶亲切的对他招手,「小辰,怎麽忽然回来了?」
「我放暑假,想说回来老家看看,我记得这里夏天晚上很多星星。」苏北辰的态度很有礼貌,温和的对奶奶解释,好像刚刚被我压在地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样啊。」
奶奶理所当然的就接受了他的藉口,但我还是觉得挺奇怪的,跑到这种地方过暑假?
「看你的样子就是还没吃晚饭吧,」奶奶开了门,一面转头招呼他,「一起吃吧,你奶奶家都好久没住人了,就算要住进去,还得打扫一下,进来吃个饭,吃完饭叫黛颖带你去巷口买打扫用具。」
奶奶说着已经进了屋子,我对他点点头,「进来吧。」
苏北辰感觉有些意外,转头看着我,用一种半好奇半询问的眼神,「你都这麽招呼陌生人?」
我还没理解他话的意思,又听见他问:「用这麽激烈的……呃,手段?」
我看着他好几秒,才解释:「我没见过你。」
「那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跟我道个歉?」苏北辰动了动自己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虽然小心为上,不过我不是坏人。」
这个人,是笑着说这些话的,笑着跟人讨道歉?好奇怪!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坏人?」我皱着眉,坚决不道歉。
他一愣,从皮夹里拿出了身份证,「我真的是苏北辰。」
我看着他那张跟他本人不太相似的证件照。「知道了,苏北辰你好,我是孙黛颖。」
苏北辰大概也觉得自己这反应有点蠢,就算证明了他是苏北辰又怎样,这跟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根本无关。
我跟苏北辰在外头站着的时间,奶奶已经在厨房里了。
「黛颖,你把院子的空心菜拿进来。」她在里头喊。
这声叫唤打破了我跟苏北辰之间的僵局。
「你防心好重,」苏北辰逼近我,「那如果我真的是坏人你要怎麽办?」
「报警。」我回答,用力推了他的肩膀,「警告你,不要再靠过来。」
苏北辰停在原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
「随便你吧,反正我不是小偷,也不是坏人,叫警察来反而可以证明这一点。」苏北辰这麽坦率的态度,我反而相信了他的话。
我眨了眨眼,还没做出反应,奶奶又叫了声。
「喔!」我朗声回,决定暂时放下苏北辰的问题,我随手一甩把书包扔在门口,转身就要去收成空心菜。
「在哪里?我来帮忙吧?」苏北辰好奇的问。
我指着角落的盆子,「那里。」
他显然有些错愕,「还,种在土里?」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问句,但我觉得这麽显而易见的事实,我如果回答了感觉挺蠢的,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
他愣楞的喔了声,但却没有动作,像是想帮忙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我很快的把空心菜都摘了,走到一旁用水把上面的泥土都冲了乾净,转身进到厨房里。
我本来想帮奶奶打下手,但因为有客人,我就被赶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两瓶饮料。
麦香奶茶跟麦香红茶,我看了看,放到苏北辰面前,「你要喝什麽?」
「呃……」他看了我一眼,「你先选?」
我点点头,拿走了奶茶,然後把红茶推到他面前。
他莞尔,「你根本就已经有想喝的了,干嘛问我。」
我咬着吸管,「奶奶说要有礼貌。」
苏北辰笑起来,问:「我可不觉得你是个有礼貌的人。」
我瞪了他一眼,「我对好人很有礼貌。」
苏北辰想了会儿,「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吗?」
「观察中。」
苏北辰低低的笑起来,「随你的便,随时要报警都可以。」
我还是没想到话回他,奶奶已经煮好了晚餐,出来喊我们吃饭了。
菜色很寻常,就是一道炒空心菜,煎荷包蛋,再加上一盘咸猪肉。
奶奶夹了几筷子的菜在苏北辰碗里,「这个咸猪肉是附近的原住民做的,你吃吃看,你奶奶很喜欢,後来还让我寄过几次给她。」
苏北辰笑着应声,很给面子的大大的扒了一口饭,用行动表示了这桌菜很好吃的意思。
听着苏北辰跟奶奶闲聊隔壁爷爷奶奶搬到大城市的事情,我插不上话,只能埋头吃饭,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吃撑了。
「你胃口真好。」
夏日晚上总是搭配着虫鸣,我奉命带他去巷口的杂货店买打扫清洁用品。
「不过你们平常都这麽吃吗?」他问。
这话我从我爸的嘴里听过,我瞬间停下脚步看他,苏北辰有些困惑,但也跟着我停下脚步。
不是,他没有什麽鄙视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好奇,我们是不是都这麽吃。
不知道为什麽的,我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他不是我想像中的城市人。
像我爸跟他妻子一样,虽然什麽都没说,但眼里都是瞧不起。
我想了想,「差不多吧,但平常我不会吃这麽多就是了。」
他又低低的笑起来,像是永远都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能吃又能打的女生。」
「谁让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奶奶对谁都很好,我当然要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