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薛顺昌忙完家事之後,想起了罚写课文这件事,把作业簿和课本拿出来放在桌上,但着实非常的挣扎,始终下不了笔,因为他从来没有一刻这麽明白自己内心的声音,就是绝对不想写这什麽要命的课文。
於是他开始沙盘推演了起来,如果不写会遭遇甚麽情况:首先,导师今天请假,来处罚的是隔壁班的王老师,如果运气好,导师可能继续请假,回来就忘了这件事。其二,导师明天回来上课了,但是他不知道处罚的内容是甚麽,以为已经处罚过了,就没再问起这件事。不对!再更深一层细想,吕少莹这个模范生,绝对会把罚写的课文交出去,所以没写的事一定会被发现。唉!真倒楣!偏偏遇上了这个吕少莹。最後,如果真的没写,又被导师发现了会怎麽样呢?
「被打!」此时薛顺昌豁然开朗,彷佛苹果打到牛顿的那一瞬间。是阿!就是被打而已啊!本来他就希望宁可被打也不要罚写啊!这一瞬间,一切都想通了,也不用罚写课文了,万岁!他内心的小剧场里,地上突然百花齐开,宛若在阿尔卑斯山上,跟着自己心爱的牧羊犬,在草地上打滚着那般恣意开怀!
「喀!喀!」突然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让薛顺昌整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是爸爸回家了!他立刻从床下拿出鞋子,轻声地打开纱窗,双手撑起身体从窗户翻了出去,窗户外面是家里的後阳台,他蹑手蹑脚打开後阳台的门,出了後门之後再轻轻阖上门,从防火巷跑了出去,再绕到家里的前门。
薛顺昌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聆听家里的动静。阿公此时已经入睡了,爸爸看到客厅没人,就会去他的房间,如果爸爸没喝醉,就会敲房间门问看看他睡了没,此时他会假装是出门去吃东西刚好回来,然後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日常;但如果爸爸喝醉了,门就不是用敲的,而是用踹的,如果这时他在房间里,不管说什麽或做什麽,接下来就是一顿打。日子久了总会磨练出自己的生存之道。先跑掉,再绕到前门观察,就是薛顺昌的生存之道!
「呯!」门被踹开了,这一声决定了薛顺昌今晚的归宿。听到屋子里传来阵阵父亲的咒骂,薛顺昌无力地起身,脚步沉重的往前,总是在这个时候最想念妈妈,想像着如果妈妈还在,会不会这个家就能像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家,但这些日子以来,他连普通的平凡人家该是怎样都没办法想像了。
晚上十点,街上的店家都已经打烊了,一幢一幢的透天厝,楼下店面的铁门都拉下了,只有楼上的灯光亮着,这些人家是不是正一家和乐融融的看电视聊天?他努力想像着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家该会有怎样的对话?但他再怎麽努力想像,他都不会是其中的一员。虽然很无奈,但他相信他还不是最惨的那一个。马路的尽头发出微小却闪烁的灯光,是镇上的一家热炒店,从晚上营业到凌晨,这是他今晚的栖身之所,至少尽头还有光明的归宿,就像在告诉他天无绝人之路!
走到热炒店门口,老板娘正忙着招呼客人,薛顺昌默默的在旁边等着,不敢打扰。
「小薛!你来了喔!」老板娘点完菜看到了等在旁边的薛顺昌,「你在旁边等我一下喔!我马上好。」
大人也是分很多种,老板娘阿芬姐就是好的那一种。
「我每次看到你都又开心又难过耶,啊你爸爸今天又喝醉了喔?」阿芬姐对薛顺昌的遭遇感到不舍。
自从有一次薛顺昌被打跑出来,无处可去就蹲在阿芬姐的店门口之後,阿芬姐就让他在店里吃饭,薛顺昌也主动帮忙收桌子、洗碗,店里打烊的时候,阿芬姐会给他一些工资并且让他在店里睡觉。薛顺昌不好意思拿钱,阿芬姐就会说:「你不拿工钱,我们被抓到还是会被政府罚钱,所以你就拿吧!」不过这当然是骗人的。
「阿你烫伤的地方有没有好一点了?」薛顺昌上个星期被一个酒客撞到,火锅洒出来烫伤了手,虽然很快就泡到冰水里,但还是起了水泡。
「阿芬姐你不用担心啦!我在学校都有在练啦!我现在手皮比脸皮还厚好不好。」薛顺昌想用开玩笑来让自己看起来够坚强。
「学校在练什麽?练什麽可以让手皮变厚?」阿芬姐没听懂薛顺昌的幽默。
「练竹笋炒肉丝啊!」薛顺昌对自己一语双关感到得意。
「吼!你真是的,要认真一点读书啦!你看阿芬姐就是小时候没读书,现在才要做这麽辛苦的工作啦!」阿芬姐担心的说。
「那我不要读书了,我以後也要跟阿芬姐一样开热炒店!」这是薛顺昌的真心话,比起任何一个会读书的大人,他更敬佩这个辛苦工作的阿芬姐。
这马路尽头的光,总是能让薛顺昌感到一点温暖。还好还有这家热炒店可以让他度过一晚。
到了早上回到家里,爸爸还醉得不省人事,正躺在房间门口的走道上,跨过爸爸走进房间之後,一入眼帘的又是整片狼藉,东西都被扫到地上,连作业本都被撕烂了,看着被撕烂的作业本,薛顺昌倒吸了了一口气:「还好昨天最後决定不写!」。这心情就像是在最後一秒冲进火车上那样的惊险,对於自己做了这麽明智的决定感到非常满意!惊险的一夜已经过了,又可以去学校好好睡觉了!
但是,经过了昨天的「吕少莹铅笔盒击头事件」後,薛顺昌已经无法像之前那像恣意的补眠了,他不得不留一个心眼,观察一下吕少莹的动态,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薛顺昌虽然不爱读书,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不久後,吕少莹进教室了,还是跟平常一样,一副教科书代言人的模样,唯独已经换夏季制服很久了,她却穿了长裤来学校。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好像也有过。总而言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来找麻烦。薛顺昌不断偷瞄着吕少莹,吕少莹却看都没往他那里看一眼。
薛顺昌看着看着,发现吕少莹眼睛好像特别红,脸色也很惨白,好像…哭过?
虽然有点好奇吕少莹的状况,但经不住一整晚的折腾,睡意又袭了上来,眼前又开始一片朦胧,身体是这麽的放松、眼皮是这麽的沉重,这数亿年生物演化的自然力量不断的招唤他睡下…
「各位同学!」台上这一喊,吓得薛顺昌又立刻坐直睁大眼睛,这还是要感谢数亿年生物演化的动物本能让他可以立刻惊醒!
讲台上站着两个大人,一个是教务处的萧主任,另一个则是完全陌生的脸孔,一位中年女士,个子不高,留着短发戴着眼镜,脸上挂着微笑,很是和蔼的样子。全班正襟危坐,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你们班导师昨天在医院生产了,从今天开始请产假,所以一直到你们毕业之前,就是这位新来的代课老师—柳英英老师,会担任你们的导师,请大家拍手欢迎一下。」萧主任很制式的介绍着新来的老师。
全班拍完手之後,主任让新老师自我介绍一下。
「各位六年丁班的同学大家好!我是你们之後的导师,名字叫做柳英英。」说完在黑板上写上了大大的名字,「大家可以叫我小英老师,这样比较亲切。我之前是全职主妇,这是第一次来学校担任老师的工作,距离你们毕业也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了,希望可以跟大家相处愉快,谢谢。」
全班献出了热烈的掌声,这老师简直温柔的不要不要的,如果之前的导师是暴龙,这新老师看起来就像是误入丛林的小白兔!在被荼毒了近两年之後,终於在最後两个月,迎来了一道曙光,果然活着就会有希望啊!
吕少莹无感,只要她表现的够好,任何老师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薛顺昌则不然,他觉得幸运之神现在一定附身在他的身上,这个新来的老师一定不知道昨天处罚的事情,就算知道了,新老师看起来没什麽力气,打起人来大概也不痛吧!一想起这点,他的掌声又更热烈了!
结束了早自习和升旗,第一堂课就是小英老师的课,全班同学引颈期待着,不知道新老师上课是什麽样子,大家窃窃私语,想像着各种可能的情境。没多久,小英老师踩着轻快的脚步声进来,也没有把作业本或考卷摔在桌上,光是这点就狂胜暴龙老师一万点!
「各位同学,老师就不再自我介绍了。接下来,我要说明一下上课的规矩,考试考不好老师不会处罚。」大家一阵骚动,差点要欢呼出来了,薛顺昌简直已经幻听到圣母玛丽亚的歌声了。「但是,我很在乎你们的学习态度,所以上课不认真或者作业没交,我一样会处罚。」虽然还是有处罚,但已经比暴龙好太多了。
「还有,班长吕少莹跟薛顺昌两位同学请起立一下。」薛顺昌的玛丽亚幻觉一瞬间破灭,心想大概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又要被抓出来鞭屍一次了吧!
吕少莹一站起来,很明显的就看到她穿着冬季的制服长裤,老师面露疑惑问道:「可以问一下你为什麽穿长裤吗?」
「因为脚的皮肤过敏长疹子,医生说最好穿长裤才不会越来越严重。」吕少莹冷静的解释。
「原来如此,老师知道了。」表达了理解後,又回到正题,「薛顺昌同学,请你把座位换到吕少莹旁边,现在直接换好了。」老师保持着微笑,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画风一时转得太快,两人先是一愣,接着,「不要!」「不要!」两人异口同声,非常明确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吕少莹率先发难,「老师!薛顺昌上课都在睡觉跟捣蛋,这样会害我没办法专心上课。」
薛顺昌不甘示弱,「老师!吕少莹昨天才拿铅笔盒打我的头,坐在她旁边我会有生命危险。」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也觉得有趣一起笑了起来。
「少莹,你身为班长又是模范生,本来就应该多帮助同学。老师有听说顺昌上课都在睡觉,让他坐你旁边就是希望你能帮忙看着他,让他上课认真一点,而且老师也感觉班上好像只有你管得动他喔!」老师微笑着对着吕少莹晓以大义。
「顺昌,老师不会因为你成绩不好处罚你,但是会因为你学习态度不好处罚你。如果你一星期内上课都没睡觉,老师就让你换回原本的位置,好吗?」看来,这是老师事先想好的谋略了,希望换个方式引导薛顺昌。
薛顺昌此时却想,暴龙一开始也是会因为上课睡觉处罚他,最後还不是放弃了。不过,如果要一直跟吕少莹坐在一起,确实有点糟糕,看来这件事还需要再深思一下。
小英老师接到代课之後,有跟沈宝凤老师通过电话,沈老师大致交代一下班上的状况,其中特别大的篇幅都是在说吕少莹跟薛顺昌,吕少莹当然是被夸奖的不得了,妈妈交代手不能受伤的事情也有提到。至於薛顺昌,上课睡觉的事情当然会说,也有提到家庭背景,但其实沈老师除了知道他是单亲之外,其他事情知道的也不多,而且他每天都有准时到校,除了睡觉和成绩不好,并没有惹过麻烦。不过,为了维持教学态度的一致性,不让其他同学觉得不公平,该处罚的还是要处罚。
小英老师听完了沈老师的话之後,陷入了深思,既然体罚对薛顺昌没用,换个方式试试看说不定会有效果,因此安排了两个人坐在一起,希望能起到一些作用。
薛顺昌苦着脸收拾的东西,隔壁的倒楣鬼同学开心到差点没冲出去放鞭炮了,跟他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战战兢兢,每个老师永远都盯着他们这一桌看,虽然都是针对薛顺昌,但他压力也是超大。
倒楣鬼同学将他的喜悦,转化成积极帮着薛顺昌收拾东西。虽然坐在他旁边实在很倒楣,但从五年级开始,他们就坐在一起了,虽说称不上朋友,但还是有一点革命情感,如今要换座位了,难免有点伤怀。倒楣鬼同学帮薛顺昌收拾起座位上最後的一件物品,在要交给他的那一瞬间,对他说了:「薛顺昌,以後你要好好保重喔!」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都浓缩在这句话上了。
薛顺昌眉头深锁的看着倒楣鬼同学,隔了几秒後,搭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你叫什麽名字,但是谢谢你!」倒楣鬼同学此时的玻璃心已经碎了满地。
当薛顺昌把东西搬到吕少莹隔壁座位时,只要稍微超过中间,便会被吕少莹迅速推回去,吕少莹虽然接受这个事实,但显然并不心甘情愿。到了下课,吕少莹拿起美工刀,在桌子中间割出一条中间线来,对着薛顺昌说:「不准你超过这条线,只要超过你就死定了!」对於一个当了六年模范生的人而言,会做出这样破坏公物的事情,是真的气坏了。
「那你自己也不能超过!」薛顺昌也是满腹不甘心的回答,此时,突然想起早上吕少莹眼眶泛红的神情,好奇的问了:「你眼睛红红的耶,早上是不是有哭?」
吕少莹刻意隐藏的心事,突然被直接揭穿,恼羞成怒气得直说了:「关你屁事!」一瞬间,薛顺昌和周围听到的同学都愣住了,大家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事,全都盯着吕少莹看,吕少莹承受不住大家的目光,转身奔出了教室。好奇的同学纷纷来问薛顺昌,薛顺昌觉得心烦,回答了句「不知道!」,便又倒头大睡,虽然感觉很疲倦,却怎麽也睡不着了。
吕少莹迟至钟声响了才进教室,两个人一整天坐在一起却没说过半句话,但是这样的状况只维持了一天。
隔天,老师正在台上滔滔不绝,薛顺昌果然又打起瞌睡来了,一开始手还能撑得住头,但渐渐地,头的重量越来越沉,开始掉出手掌心外,此时,一只手横空出世,揪住了薛顺昌的头发,就这麽往後一拉,薛顺昌整个都惊醒了!慌张地往周围一瞧,只瞧见吕少莹认真听讲的模样,薛顺昌猜到了大概是吕少莹的杰作,怒瞪了吕少莹一眼,见吕少莹没反应,就只好用手拍一拍脸颊试图提振一下精神。吕少莹瞄了他一眼,递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不想坐在一起,就不要再睡了」,薛顺昌收下纸条,盯着纸条看了好一阵子,没有回覆,也没有再打瞌睡,至少,这堂课没有再打瞌睡。
到了第二节课,薛顺昌这不争气的小子,又打起瞌睡来了。这次也一样,一开始手还能撑得住头,但渐渐地,头的重量越来越沉,开始掉出手掌心外,又此时,平地惊雷咻的一声,一条橡皮筋直直就朝薛顺昌脸上射过去。薛顺昌整个都吓醒了!慌张地往周围一瞧,只瞧见吕少莹专心写习作的模样,这次,薛顺昌不用猜就知道是吕少莹的杰作,因为她头上的小马尾放下来了。这小姑娘也太可怕了!平时一副乖宝宝好学生的模样,做起事来却是这般的心狠手辣,这性格没去当特务,真是国家痛失英才了。
吕少莹瞄了他一眼,又递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不想死,就不要再睡了」,薛顺昌收下纸条,盯着纸条看了好一阵子,开始振笔疾书,接着愤怒的将纸揉成一团丢到吕少莹桌上。吕少莹打开了纸条,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干!让我死一死好了」,突然噗嗤一笑,又在纸条上回了「我会实现你的愿望」,薛顺昌又回「女侠ㄖㄠ′命,小的不敢了」…就这麽一来一回之间,吕少莹发现,坐在一起好像也没有想像中这麽糟,甚至,有点有趣…
钟声一响,是令人开心的午餐时间,值日生负责到厨房将午餐抬回教室,学生们依序排队打菜,小英老师的规定是,你可以要求少一点,但每样一定都要吃到,而且不可以剩下。
这个规定让吕少莹非常的头疼,因为她很偏食,不喜欢吃肉,青椒、洋葱、茄子,胡萝卜更是看到就反胃,以往只要遇到她不喜欢的食物,她就倒厨余,但小英老师要求一定要吃完,不能有厨余。今天午餐里有一道青椒洋葱炒肉丝,她已经有要求要少一点,但即使只有那一点点,她也吃不下,两眼呆滞,筷子一直在菜里翻来搅去。
「你不敢吃是不是?」薛顺昌发现了。
吕少莹不知道薛顺昌的意图,所以没回答只点了点头,此时薛顺昌立刻小小声回答:「没关系!我帮你。」
薛顺昌两只贼眼左右环顾,发现老师吃完饭正要去放回餐盘,说时迟那时快,拿起了吕少莹的餐盘,把剩下的菜都往自己盘子里倒,吕少莹吓了一跳,赶紧盯着老师把风,薛顺昌动作也快,两口就把盘里的菜都吃掉了,立刻起身准备回收餐盘。吕少莹想不到薛顺昌是这样的好人,之前自己对他的态度这麽不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不计前嫌愿意冒险帮忙,吕少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这一刻,薛顺昌拿着餐盘俐落转身的模样,从她仰视的角度里看去,好像有那麽一点帅气!
午休结束的下课时间,薛顺昌敲了敲吕少莹的桌子,小声的说:「以後不敢吃的东西你就留着,我吃完後就跟你换盘子,不要用倒的,这样比较不会被老师发现。」这可是他想了一整个午休时间,改良出来的流程,略略显得有点得意。
吕少莹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薛顺昌竟然愿意帮自己这麽多,看着他,第一次对他投以微笑,说了声:「谢谢!」。薛顺昌面对吕少莹从来没有过的友善态度,一时间也突然害羞了起来,怕被看到脸红,赶紧别过身,只小小声地回了一句:「嗯,不客气。」
又过了两天,刚好轮到吕少莹和薛顺昌当值日生,值日生的工作就是要负责当天所有的杂事,包含下课擦黑板、中午抬餐盒、放学前要倒垃圾。
吕少莹发现,虽然薛顺昌上课不认真,成绩也很差,但是值日生的工作却很确实。老师一走他就会立刻上去擦黑板,吕少莹才刚收拾好课本,他就已经擦完黑板出去打板擦了,而且也不会计较要吕少莹轮流,反而让吕少莹很不好意思,一下课就赶紧跟上去擦黑板。
到了中午,两人一起走出学校厨房准备搬餐盒,餐盒是一个跟箱子一样大的塑胶篮,里面有两格铁盒放着午餐的菜,每天会有两篮菜盒,另外还有汤桶,所以除了值日生,还要有另外四位同学要一起帮忙。他们到的时候,菜盒已经有同学先搬了,只剩下汤桶,汤桶特别重而且只有一个提把,非常不好搬。
薛顺昌见状,一个人抬起汤桶就走,吕少莹在後面喊着:「等我一下,我也一起抬,你一个人抬太重了。」
「没关系!我来搬就好,你不是钢琴比赛快到了,你的手不要弄受伤了!」薛顺昌帅气地说着。
吕少莹对於薛顺昌竟然还记得这件事,先是一愣,接着说了:「谢谢你,还帮我想到这一点。」吕少莹真的非常感谢。
「你不用谢啦!我常常在搬货,这对我来说不算很重。」说完还放下汤桶,做了几个健美先生的姿势,引的吕少莹又一阵大笑。
这也多亏了他常在菜市场帮忙搬货,练就了一身好体力,才能一个人把汤桶抬到教室。然而,对吕少莹来说,第一次有朋友对她这麽体贴,真的很感动。她开始觉得功课不好又如何,成绩根本不足以代表一个人,至少不足以代表薛顺昌这个人。
最後一堂课的下课钟声响起,终於结束了这一天繁重的课程,同学们收拾起书包,准备该补习的补习,该回家的回家。而值日生的最後一个工作就是倒垃圾,将教室垃圾桶的垃圾打包,拿到学校垃圾处理场。
薛顺昌打开垃圾桶的盖子,发现垃圾太多有点卡住垃圾桶,便对着吕少莹说:「你帮我拉住垃圾桶,我用力把垃圾袋拉出来。」吕少莹二话不说就拉住垃圾桶,薛顺昌用力一拉,果然垃圾袋就拉出来了。但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蟑螂也跟着窜出垃圾桶。吕少莹一看到蟑螂,立刻放声尖叫,全班都被她吓了一跳。
「有蟑螂!有蟑螂!」吕少莹开始歇斯底里乱喊。随着蟑螂开始乱跑,班上其他怕蟑螂的同学也开始乱跑乱叫,彷佛身在灾难片现场。那蟑螂跑了一圈之後,又往吕少莹的方向跑去,吕少莹吓得把手上的垃圾桶往地上一丢,没想到那蟑螂被这麽攻击之後,竟然飞了起来,吕少莹一见蟑螂飞起来,吓到声音颤抖的喊了:「救…救命啊~啊!」後面两个啊的发音先高後低,像是国剧的拉音。
就在此时,薛顺昌快速奔跑,接着双脚微蹲,一只脚蹬了椅子,利用反作用力跳了起来,一巴掌「啪!」的把蟑螂拍在墙壁,这画面如果放在篮球场上,令人兴奋的程度完全不下麦克乔丹灌篮!
就在大家还处於惊魂未定的情绪中,还来不及对这徒手打蟑螂的英雄发出赞叹时,薛顺昌说了:「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吕少莹说:『救…救命啊~啊!』,好像在唱国剧喔!」,此时全般发出了爆笑。薛顺昌今天一整天在吕少莹心目中累积的好感值,瞬间降到负值。
「薛顺昌!你死定了!」接着拿起垃圾桶作势追打薛顺昌,跑了一圈,薛顺昌想起了一张大王牌,就是他手上的蟑螂,於是,局势逆转,又换吕少莹被追着跑;跑着跑着,薛顺昌手上的蟑螂掉了,局势再度逆转,又换吕少莹开始追打薛顺昌。童年就是这样,跑着跑着,就跑出了青春的欢笑与泪水啊!
最後他们还是很开心的一起去倒了垃圾,孩子其实就是这麽的单纯。但从这天开始,薛顺昌和吕少莹的关系完全扭转,他们开始有了共同的话题,愿意互相帮忙,慢慢的更成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