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钟了。
班上同学把最後一科期末考考卷交到讲台上时,可都是高高兴兴的,就我例外。
人家是交了考卷放暑假,我呢,交了考卷还得去开会。
我就想,身为舞社的一员会不会其实是一种不幸?待在这种流动率特高的社团,三天两头有人入社、退社,社员就得开会。这不,明明都学期最後一天了,还叫人开会。
我一边在心里推算可能的退社人选,一边慢悠悠穿过文馆外斜坡。大批准备离校、返家的人潮和我擦肩而过,听见他们正讨论华丽的暑假计画,心头有点不是滋味,脚步又更慢了一点。等我推开社办大门进去时,里面差不多坐满了。
目光在室内巡一圈,我果断忽略某个还算宽敞的位置,硬是挤在段淳雅身边坐下。
她特别无奈地看我一眼:「静敏,全世界都在等你开会。」
我淡淡:「学姊,你知道有种东西叫期末考吗?」
「那你知道有种东西叫『那边还有位子』吗?」大概是觉得挤,段淳雅动了动屁股。要知道,学舞的人肢体都是很发达的,这一动,我严重地晃了几晃。「你过去那边坐啦。」
「我不要。」无视段淳雅学姊的地位,我屁股死死黏在椅上,顺便和那空位旁的人四目相对。徐思颖颇不屑地瞟我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要是一年前的我接到这一眼,现场绝对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当然,有血光之灾的是徐思颖不是我──但经过一年的洗礼,我显然已经进化为一个有教养的好淑女,对於她轻视的目光,我只当作是被拍死在墙上的蚊子。
我把注意力放回段淳雅身上,「不过,周甯怎麽还没来?」
「这就是我们今天集合的原因啊,各位,」她叹口气,「又有人退社了。」
又有人退社这种事不意外,拜今年五月的大专盃舞蹈大赛落马所赐,截至目前为止退社的人数已经上看十人。第一个人退社时大家还会震惊,但到了第十个人,我们只会庆幸社办空间因此变得宽敞。
「但是有人退社,这和周甯没出现有什麽关系?」我忍不住疑问。
「因为退社的人,」段淳雅无奈之情溢於言表,「就是周甯啊。」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嗯,退社什麽的不打紧,但你有听说过社长退社的吗?
就好像你收到邀请进入一个游戏对战的房间,结果房主却退出了游戏……这像话吗?
「学姊你说清楚点,社长为什麽退社?到底发生什麽事?」我听到徐思颖又尖又细的声音。
「唉,反正这些事情迟早会被大家知道,我就简单讲一下好了。」为了能让全社办的人都清楚听见她的话,段淳雅这才离开沙发,还给我和我的屁股一个完整的空间。「周甯之所以退社,是因为……她说她准备要和男舞社长提分手了,为了怕以後见面尴尬,所以先退社。」
消息一出,一室譁然,不过不是因为周甯要和男舞社长分手,而是因为……
「他们居然还没分手?」虽然不太礼貌,我还是脱口而出。
我的疑问并非无凭无据。提起周甯和她男友,就不得不想到大专盃舞蹈大赛败北一事。
大一加入舞社时,周甯是大我一届的学姊,段淳雅和她同届。当时大二留社的社员不多,周甯和段淳雅算是各方面实力和领导能力都比较受到学姐们青睐的,因此被授予预备社长和副社长的身分,本来今年九月开学後,就能成为社团正式领导人。
周甯和男舞社长交往的事,基本上舞社里无人不晓。虽然男、女舞一向分社分治,但也因为他们的恋情而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谁知道今年大专盃预赛後两人大吵一架,又冷战了好几个月,把舞社气氛搞得乌烟瘴气不说,身为男、女舞主将的两人,也因为无心练习,搞砸了大专盃决赛。
大专盃在大专舞蹈社团界是相当具指标性的重要赛事,比赛结果通常会被视作是一校舞社的实力强弱。眼看今年出师不利,许多大一新生便没意愿留社,纷纷在上周期末考前申请退社了。我呢,则是少数留下来的人之一。
而舞社既然已经被周甯学姊的私人感情问题搞得分崩离析,大家自然会以为他们老早就分了手,没想到搞半天,居然还只是『准备分手』?这步骤要不要分得那麽细啊?
「总之,我们现在没有社长,就由我来暂时代替社长的位置,大家……应该没意见吧?」段淳雅小心翼翼地环视众人,又等了几秒,没人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