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小葵，那个……你的笔掉了。」
她的目光停滞一下，抬头望向坐在前面的女同学。对方显然怕触怒她，手中拿着的笔轻轻在她眼前摇晃。
「喔，放着吧。」小葵也没接下，就起身走出沉闷的教室。
「……明明是双胞胎，个性却差真多。」
女同学以为她没听见，扔一句也不晓得是不是抱怨的感慨。小葵停在教室门口前，握了一下拳头，又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她心情不好，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平时会关心她的双胞胎姊姊，此刻正坐在教室里为下一个科目奋斗。
对啊，今天是段考，大家都忙着呢──就只有她格格不入。
老实说她也不在意。
从小，她就常被说个性跟姊姊差很多。这她也知道，可她就是没办法像言樱一样善解人意又温柔。她是苏言葵，是个脾气差又只在意外表的娇娇女，永远不会像姊姊那样体贴。
老实说，她连这个也不在意。
只要季桓哥和姊姊始终在身边就好。
小葵走到厕所外面，在洗手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跟言樱一模一样，却又很不一样。她想，到底是哪里不同？除了个性之外，她跟姊姊的差距在哪？
「差距是在……」她勾起没有笑意的嘴角，「季桓哥吧。」
那天，季桓莫名其妙地闯到她的房间，冷淡的视线像是在找谁。小葵知道，那双眸里望着不是她，可她还是难掩喜悦地问他要做什麽。
谁知道他只丢下一句「随便看看」就走了。
後来，她想到客厅找季桓，却听见厨房传来姊姊和季桓的嬉闹声。她也习惯了，觉得眼不见为净，连看都不看就回到房里。
又一个後来，她想去洗澡了，经过客厅时又听见季桓那把清淡的嗓音传来──正诉说他不曾对她敞开的心。
「我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东西。」
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才正想离开，季桓却淡淡笑了。
对着姊姊笑了。
「你的弱点我倒是说不完。」他的笑意就像芒草，淡淡地把风吹过，深深地把伤痕划过，「……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太容易掌控了。」
她瞠着眼，没多久就逃走了。
「小葵！」
她回过神，大家一直以来对她的称呼撞进耳里。她忍不住想起季桓，想起她和言樱相像的名字……
言葵，她多希望季桓哥也能这样叫她。
「小葵，你在发呆吗？」那人笑着走近她。
那是谁来着……喔，那个常常跟在姊旁边的轻浮男。会说他轻浮，是因为申沐惟长得就像她心目中花花公子该有的样子，阳光俊朗又没矜持。
不过，听姊说他其实很纯情……随便啦。
「我只是来上厕所而已。」她冷冷地回。这种时候，她跟季桓就有八十七分像。
「也对，这里是厕所。」他说了一句没有智商可言的话，那张笑脸就在镜中展露，温和地和镜子里的她对望。「考试怎麽样？会写吗？」
她明白这家伙是在寒暄，但还是不给面子：「这话你应该问我姊。」
「也对，听小樱说你不爱念书。」他想了想，又说：「抱歉，我以为是考不好所以你的脸才那麽臭。」
「……」这家伙倒是意外诚实。
「嗯？心情没有不好？」他迳自看她的表情猜测，「那，你还是多笑吧！你跟小樱都很喜欢皱眉头，真是的──明明笑起来比较好看啊。」
虽然明白这天然呆是真心诚意在劝她，但搭配那张轻浮脸，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我先回去了。」这句告别是她唯一的耐心。
「啊！等等。」他叫住她，递给她一本理化习作簿，「这个可以帮我拿给小樱吗？没记错的话，她最後一节是考这个吧？」
小葵停顿了一下，才缓缓接住，「你怎麽不自己拿给她？」
「因为快要打钟了嘛。」他笑了笑，「何况，她现在应该很拼命地在教室读书吧？看她这麽努力的样子，我根本不忍心打断她。」
这麽努力的样子……
她知道言樱一直都很努力，对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可是，她对季桓也很努力啊。
「……所以，只要够努力就会被同情吗？」
听她丢出摸不着头绪的问题，申沐惟愣了愣，「你在说什麽？」
「就会不忍心打断那份努力，对吗？」
她的语气很淡，目光却很深。她没有看着申沐惟，像是在望着内心深处的人。
「……」
「没事，我在自言自语。」
她抬起脚步，对自己的冲动有那麽一点後悔。
「……如果是你，那应该不会是同情吧！」
走没几步，後方便传来申沐惟温和的声音，小葵愣一下地定住。
「你跟小樱不同，情绪很直接。」他虽然说出她和言樱的差别，却不像有比较的心态。「所以，努力的样子也特别直接。直接到……不忍心敷衍你。」
「什麽意思？」
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抓了抓头：「不知道耶！总觉得，敷衍你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所以，季桓哥才会这麽明确地跟她保持距离吗？
「啊！钟声响了。」他忽然急忙忙地说：「我要回去了，你快去考试，掰掰！」
「……」
等到钟声停，小葵望着那抹已经变得像米粒一样小的背影，不自觉地把眉头皱得更深：
「不愧是轻浮男，连话都随便说。」
像是要把她的世界打乱。
苏言葵：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向季桓哥明示心意的那一瞬间－－是最值得美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