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生地不熟的街上，她如惊弓之鸟，压抑着无助想哭的泪水，只想回家。
可是她的包包还遗留在学长的车上，身上完全没有可以求援的东西，走了许久，在脏水沟旁捡到了一个五元铜板。
报警吗？这念头仅是一闪而过，她不想惊动到父母，害怕这种事会曝光，她只想快点摆脱这一切。
站在电话亭前想着打回家该怎麽跟母亲解释，脑袋一片空白，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人，急忙的拿起话筒投币、拨了出去。
两段冗长的等候声後电话被接起。
『喂？』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她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对方又喂了几声，之後沉默。她吓一跳，以为对方要挂掉了，强迫自己一定要发出声音来，但是再怎麽努力她依旧无法出声。
『于燕，是你吗？』
听见他这麽问，沈于燕崩溃的哭了出来。
『怎麽了？为什麽要哭？』
不论电话那头的郑祖豪怎麽问，她只是哭得更加厉害，哭得更惨。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
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想打给郑祖豪。挂上电话後，沈于燕走向最近的一间便利商店。郑祖豪要她待在便利商店里等他。
可是她这个样子根本不敢走进明亮的店里，她的白色洋装弄脏弄破了，连鞋子都丢了，现在只能站在店外的玻璃窗前等待。
她不时回望店里的时钟，双手不停擦着学长亲吻过的耳际、後颈、脸颊和锁骨间，无一处不让她感到恶心得发麻。
时间过得很缓慢，一分一秒都在测试她的忍耐极限，只要路边出现与学长同色的车款她就会害怕的躲进店旁的昏暗骑楼里，不知道为什麽她总觉得学长还没离开，像个鬼魂一样会在路上兜着找她。
约莫二十分钟後，她看见郑祖豪出现在对面的马路上，她从昏暗骑楼中走了出来，郑祖豪见到她立刻冲了过来。
「发生什麽事？你有没有受伤？」他看她的样子很惊慌。
沈于燕摇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郑祖豪皱起眉头，伸手想安抚她，她却像受到惊吓的猫一样躲开，他迟疑了一会才收手。
「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去。」
沈于燕跟在郑祖豪的身後走，他回头问了她一下，「要不要报警？」
沈于燕用力的摇头。他想了又想，决定不再多问。
郑祖豪拿出车钥匙走到摩托车旁，看她迟疑的模样，「还是我叫计程车送你回去？」
沈于燕想得很慢，之後点了点头。
郑祖豪招来了一辆计程车，开车门让她上车时，还开玩笑的问她，「你应该记得家里的地址吧？」
「嗯……」
郑祖豪塞了身上所有的钱给她，要帮她关上车门的时候，沈于燕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不要走。」
郑祖豪愣了一下，看着她，「我陪你回去？」
沈于燕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便也上了车。
「对不起。」她的手仍扯拉着郑祖豪的衣角，把他的衣服都捏皱了。
「没关系啦，台中这带我很熟，明天再把车骑回去就好了。」
□
计程车抵达路口後，他们下了车，郑祖豪陪着她一路沉默的往社区大门走，他不确定能陪她走到哪，就转过头去看她。她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尴尬的微笑。
沈于燕停了下来，坐在社区里的公园椅上，郑祖豪也坐在一旁陪着她。「现在有点晚了，你回去会不会有问题？」
半晌，她才沙哑的开口说，「我的那首“水晶”曾经是为他写的……」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正担忧的看着自己，而且他的脸还有手臂上都是瘀青和红肿的新伤。怎麽她出事，他也出事了？
「你为什麽这麽快就来了？」她问他。
那时她一直在注意便利商店里的时钟，等了二十分钟才看到他来，她差点以为他找不到她了，可是计程车回程的时间却花了半个多小时。
「你骑快车了？」她又问。
「你在电话里的声音吓到我了。」
「对不起，这麽晚还找你麻烦……」
「你才不是麻烦。」
「……」
郑祖豪已大概猜出是什麽状况了，毕竟前一天她还很开心的跟他说今天要和以前的朋友见面，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你哭的时候脸皱起来还蛮丑的耶。」他皱着眉头说。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见他在笑，她也撇了撇嘴。
「你身上的伤是怎麽回事，跟人打架了？」她问。
「没有啦，我叔叔又在发酒疯，也没什麽事。」
「你老是弄得到处都是伤……」
郑祖豪说，「别胆心我，现在有点晚了，你快回去吧。」
他送她到大楼门口，看着她进去後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