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手里拿着妈妈昨日刚烤好的手工饼乾,我在心中默默对着我弟比了好几个中指。
真的是欠揍。
甩上门,我朝门内还逍遥自在看着电视的一副事不关己的于清仁大吼了一声,这才愤愤的朝对面走去。
以为我不知道是他在搞鬼吗?我噘起嘴。怎麽可能这麽刚好那个男子才离开不过几分钟,妈妈就要我去敦亲睦邻?肯定是他偷偷通报了,然後又加油添醋了一番,让我那幻想症有点严重的妈,脑袋又不知道上演了甚麽莫名其妙的小剧场,这才急急忙忙将我送了出去,希望我赶快交个男朋友,生个小小文给她玩,解解寂寞。
怎麽会有这样的妈?
本人今年才高一,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开始催我成家立业吧?
唉……
我认分的叹了口气,按了按家门对面新邻居家的门铃。
新邻居住的房子和我家只差一条小街,因为太过狭窄,很少有车子会开进来,平时总是可以看见小孩子骑着有辅助轮的的脚踏车练习着,或是有养狗的几个住户,拉着小狗出门玩球、丢飞盘。
我看了看新邻居家门前的造景,放了几个盆栽,看似有要种些植物,但好像还没有开始;门啊、窗子啊都和我家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稍稍有些不同,看来是建商做了一些区别;一楼窗前上放了几个小矮人的公仔,再配上一个铁制的小浇花器,门口也放了和浇花器一样材质的雨伞桶,看起来很有童话的感觉。
我想这家的妈妈应该是一个充满童心的好母亲──人家说的嘛!看一个人家里的装潢,就可以知道他们家女主人的个性。
只不过……我歪了歪头。这间房子很久没有人住进来了,好像因为看过风水的人都说不太好,所以想买的人大多过了几天就会打消念头。虽然我不晓得事情的原委,但……如果真发生了什麽事情,可真是难为了这刚住进来的一家人。
等了好一会儿,迟迟没见着有人来开门。我盯着门把好一会儿,最後打消了迳自进去的念头。我不晓得有没有锁,况且如果没有锁自个儿进去也不是太好。
想起早些时刻的画面……我摇了摇头,又按了一次门铃。
如果再没有人出来,就算了吧。
等待的时刻,我用手指头在保鲜盒上敲啊敲的,盯着地板,脚也踏啊踏的打起节拍,在脑中编起几个星期後要表演的曲目的爵士鼓谱。
就在此时,我的视线中多出了一双穿着蓝白拖的足。
我抬起头。
「嘿。」男子向我笑了笑。
看着他,就算不用我弟在一旁刻意提醒,我也知道自己的双颊缓缓的染上了一抹红霞。我有些困窘的别过头,将手中的保鲜盒送到他面前。
「这是回礼。」
「喔,谢谢。」他很爽快的接了下来,接着我听见盖子被扳开的声音,然後他轻轻咬下一口,我有些期待的看向他,只见他又拿了一个放入嘴里,喜欢全写在脸上。
他朝我比了一个大大的赞,转身走入屋内,我朝了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再见,也转身离开,他却急急追了出来,拉住我的後领。
「怎麽了?」
「我只是去把东西放下,还有事情跟你说呢。」
「什麽事情?」抬眼望向他,我又急急低下头,咬着下唇,不晓得该怎麽办。
「怎麽了?」
「嗯……有事还是之後再说吧,你快回去把头发吹乾,别感冒了,然後……」我指了指他的身子,「就算知道这样很凉,但……有客人来,建议还是套件背心再出来。」
是的,没有错。
从刚刚到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刚刚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又匆匆忙忙套上一件裤子就出来的185公分大男孩。分明的六块肌赤裸裸的秀我一脸,让我不晓得究竟该把目光往那儿摆;精瘦的手臂线条、宽厚的肩线,更是让人有安全感──一看就知道是平时有在健身的人。
但……咱俩只是第二次见面,也没有必要这样坦诚相见吧?
「呃……」他抓了抓头,「不好意思欸。」
我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你要跟我说甚麽?」
「你也是高一吧?」
「恩。」
「你叫什麽名字?」
「于清文。」
「我是贺子霆。」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你是x中的吗?」
「恩。」
我等着他再多说些甚麽,他却只扬起一个无害的微笑,「没事了,很高兴认识你,明天学校见。」
他向我挥了挥手,我再度点头,然後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脑袋还有些茫茫然,不明白後面这一段对话的意义。
尚未厘清这怪异的行为,只闻他又在背後向我大声吼着,「饼乾很好吃,谢谢!」
我满脸通红的转过身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他「噗!」的笑出声,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双眼笑得弯弯的如同新月,这才转身走入屋内,关上门,藏住令我害羞的胴体。
这人……一直都这麽特立独行吗?我皱了皱眉。
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情。我耸了耸肩。
走回家,我拿出先前被我弟收起的鼓棒,坐回电子鼓前,继续写着先前没有编完的鼓谱。
双手动啊动的,不知怎麽的,贺子霆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脑海,他的怪异与我俩困窘的两次初见,莫名的使我反反覆覆的想起,且每想到一次,嘴角便不自觉的向上扬,难以控制。
然後,我眼角余光瞥见,于清仁又不怀好意的冲着我笑了。
猛地,我有一种预感──贺子霆会是一个麻烦。
看着我弟欠揍的表情,这种感觉又加深了一层。
瞪了我弟一眼,我摇摇头将贺子霆从脑海抹去。
管他麻烦不麻烦,就算他变成学务处的黑名单,只要不把我扯进去,一切都无所谓……反正,他只是个邻居,有什麽机会能让我因为他的荒诞行为一同陪葬?又不是同班同学,也不是死党或男闺密,更不是男朋友……
我们、只是邻居。
邻居没有什麽好纠缠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