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鸣的套房墙壁是灰蒙蒙的水泥墙,地板则是红石砖的,整个空间坪数非常狭窄,一个双向书柜就隔开了睡觉和客厅的地方,床也就大刺刺地摆在地上。
要不是他说游泳是副业,我猜他大概活不下去。
大门旁边一角堆叠许多的瓦片,约莫是房东想展示老宅的古朴风格之类的,问题是房东这角色在装潢品味上向来有待加强,但孟长鸣也就摆着没理会,够宽容。
於是我问了,「你这儿堆这麽多瓦片干嘛呢?」
没想他忒认真的回答:「这屋跟你的一样,顶楼加盖的,就因为这些瓦片堆才没吹走。」
我听了心慌,连便当都搁下了,急得跳脚。
「那我们安全吗?」
他抓住我手把我按下,「骗你的,这都听不出来?你不是那麽直肠子的孩子啊。」
骗我?不知道才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心脏特别脆弱吗?
我恼得瞪他。
没想到他倒是很愉快拿我的反应配饭,吃得津津有味。
晚饭後,打了电话请了假,突然得到假期,害我怎样都睡不着,又没电视可看,他就开了电脑让我PPS一下有啥电影好看。
我这人对恐怖片向来有股热爱的心,不是不怕,就是怕才爱看。
所以我看恐怖片,孟长鸣看新闻,他确定明天停班停课後说要睡了,让我关小声点。我乾脆关成静音,恐怖片大抵都用音效吓人比较多的,我也不好让他晚上睡觉做恶梦。
他给了我一套凉被,翻箱倒柜实在找不到另一颗枕头,只好拿了几本精装书再用毛巾盖几层勉强充当──果然我还是睡沙发。
其实孟长鸣的床不小,毕竟要配合他的身形,没张加大双人床,实在是委屈他了,问题就在於我俩的关系睡同张床太不妙……而他一点也不想把床让给我。
寄人篱下,我乾脆整晚看恐怖片好了。
我这点心思大约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灭了,也就睡了。
半夜。
清晰的嗡嗡声不断在耳边猖狂,我想睡又睡不着,满脸包痒得我直抓,但又不甘心睁开眼,只好听到声音就往耳朵拍,每次都以为打到又再被吵醒。
我想过起来开灯和牠大战一场,又怕吵醒孟长鸣,我不知道他怎样,但我有个弟弟,小时候睡同房,半夜他开灯打蚊子我气他,我开灯打蚊子他气我,搞得睡眠品质乌烟瘴气,如今孟长鸣一点动静也没有,也许我比较衰,蚊子都来找我,看来也只能客随主便,忍了。
一会儿有东西摸我脸,我翻了个身躲,把凉被拉高躲起来,虽然这样很热,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方法了。
约莫又过了一小会儿我身上的凉被轻轻地被掀开,微凉的感觉爬上我皮肤,凉进我心底,我瞬间惊醒了,睡前的看的恐怖片最恐怖的画面在我脑子里全部跑过一遍还重播,你说我能不醒吗?
我不敢看,但是感觉得到有东西正在看我。我打定主意背对它,等到天亮立刻问孟长鸣这房子是不是死过人。
微微的凉擦过我的手臂,鸡皮疙瘩马上行最敬礼,凉凉的感觉瞬间抽离,我心里暗叫不妙,那东西是在试探我来着,这下它发现我醒着。
「孙福福,没睡就给我起来。」那「东西」开口说话了……声音好像孟长鸣。
我啪地弹坐起身,扭开电脑旁边的桌灯,问:「刚才是你摸我?」
「神经,谁摸你?」他一脸坦荡不悦。
我更毛了,那是「谁」?
「有蚊子你干嘛不起来打?」
他的话稍稍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过我觉得他这话挺不要脸的,凭什麽他不打要我打?
「你以为我不想,还不是灯太亮怕吵醒你。」更重要的是我压根没注意电灯开关在哪儿,总不能要我开个桌灯捉蚊子吧?
「你一会拍这儿,一会儿拍那儿,顾虑过我吗?早给你吵醒了。」他坚持要我起来。
「你等着,我就打给你看,都咬我十几包了,牠要是人早就被我打的鼻青脸肿,哼!祝你吃饱,送你上路。」我怒得都不知道在说什麽了。
他却说:「你别动。」
他盯着我脸瞧,还紧紧抓住我,都这个时间了,孤男寡女的,他想做什麽?
我们俩就着唯一的桌灯互看,这本该是带点暧昧氛围的,偏偏光的角度把我俩照得惨淡,而且凉意阵阵……唉呀,这人的手怎麽这麽冰啊?
「孟长鸣,你生病了吗?」也许我该给他弄杯热开水。
他忽然不由分说赏了我一巴掌。
一股脑的委屈冲上来,就算我误会了,也没必要打我吧?我妈都没打过我。
正当我准备发难,他倒是淡定地摊开手掌,「喏,打到了。」
一滩血渍加屍体。
「唉,拿开拿开,这种灾难现场给我看干嘛?」我收起委屈嫌弃。
他抽了张卫生纸先替我擦脸再擦自己的手,似笑非笑说:「不知道谁明明都快哭了。」
我辩解:「谁哭?我才不会为这种小事哭,除非你真心打我巴掌,我自尊受到伤害才哭。」
他笑道:「依你个性我看是边哭边追着我打。」
我不予置评,见他拖出一张摺叠躺椅来,摆在他床边狭小的通道。
「你睡这里。」
这麽靠近啊……
「沙发挺好的啊,够舒适。」我拍拍沙发跟在拍狗一样。
孟长鸣没好气:「你给我把你脑袋中那些不堪的想像掐灭了。这里吹得到电风,有风蚊子才不会过来,总之躺椅我摆这儿,睡不睡随你。」
「我怎麽知道你好心,刚才是我多想啦,别生气。」我摸过去躺下,正打算赞美几句这躺椅比沙发凉爽宜人,他瞥过来要我关灯。
我默默关了灯,注意到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五分,好样的,这麽瞎搅和睡意全失。
翻了个身,孟长鸣背对着我缩在加大双人床的角落,到底是担心被误会还是被我偷袭?我顶多就是欣赏他的秀色可餐,不可能真的动手,我是俗称的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人,他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