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车窗，渗入了车里，微微照着一个怪物，一个人类。
骷髅靠着椅背，闭着眼窝休息着，在浅蓝的夹克里，人类小孩不安份地乱动，但是被骷髅的双臂禁锢，没有办法顺利离开怀抱。
「孩子，你应该休息。」骷髅稍微挪动了身体，换了个舒服的位置，顺便把怀里的女孩抱的更紧。
「Sans……你可以不要抱着我吗？」
「嗯……」眼窝连张都不张开，「不可以。」
有一个机会好好拥抱在意的女孩，为何不任性一点？
「这样……很奇怪。」
「为什麽奇怪？Toriel抱你的时候并不奇怪啊。」
「Sans……。」
Frisk低着头，紧紧抓着胸口的衣物。
心脏跳得很快，脸也感觉烫烫的，好像刚跑完步，吸不到空气，以往牵手时也不曾发生过这种事情。
对於Sans的怀抱，感到很开心，不想离开，但是一直持续这种动作，心脏就好像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一样，所以想赶紧离开这种不想失去的怀抱。
贪恋，但却又想逃开……很矛盾，搞不懂这种心情。
低头，半张开了眼窝，Sans看了看怀里那脸蛋似乎有点红的女孩。
「要是你睡不着，我们可以聊聊，这样也比较容易睡下。」
手骨抬了起来，抚摸女孩柔软的头顶。
「孩子，你能跟我谈谈，你刚刚梦见了什麽吗？」
女孩的身体愣了一下。
「……」
「Frisk，问题并不是靠隐瞒就可以解决，而且……你哭了。」
「……」
「要是你不说，我可是要发动『特殊攻击』了。」
「……」
「好吧……这是你逼我的。」
「……？」
「……」
「Sans……我……不怕痒喔。」
「……好吧，孩子，你赢了。」
Sans捏了捏女孩嫩嫩的脸颊。
「你睡着的时候，那副表情真的很痛苦……我们是真的很希望帮助你，Frisk。」
独自一人承受痛苦的事，并不是像你这样的小孩该做的。
Frisk头低低的依旧不愿开口。
「嗯……让我猜猜，你做了什麽梦。」
有什麽事情能让坚强的孩子如此害怕？
「……是杀了所有怪物吗？」
女孩顿时抬起了头，金色的眼眸布满了惊讶以及害怕。
「Sans……」女孩的嘴角微微颤抖。
看来，是猜对了。
「拿着刀，杀了Toriel、Asgore、Papyrus、Undyne、Matton……」
「不要……」女孩抓紧了骷髅的衣服，「不要再说了……」
「以及……」骷髅把手骨指向了自己，「我。」
「……我、我……」女孩的眼泪滴落在蓝色的夹克上。
「嘿！Frisk，看着我！」坐正了身体，Sans捧着Frisk的脸，让Frisk的视线硬是拉向了他，「那个人不是你，Frisk。」
Sans擦去了Frisk眼角的泪珠。
虽然记忆并不是很清晰，但是他仍然记得一些事情。
－－关於在另一个时间线上，某个孩子屠杀所有地底怪物的事情。
而那个孩子，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位，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看见他人受伤的女孩。
「抱歉，孩子。」Sans靠回柔软的椅背，并把微微啜泣的女孩拉向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让你想起了这麽可怕的恶梦。」
女孩摇了摇头。
「Sans……为什麽……会知道，我做了什麽梦？」
「骷髅的第六感。」Sans耸了耸肩膀，「很准对吧？所以你更要相信我，梦中那个长得像你的人，不是你。」
「那……会是谁？」
有着跟你相似的外表，但却有着鲜红色眼眸的人类小孩。
「谁知道呢，我不是万事通，我只是个骷髅。」Sans看向了窗外，并没有把心里的那番话说出来，「……骷髅的脑袋都是空空的，记得吗？」
Frisk微微的笑了出声。
看来情绪是没有那麽糟了。Sans闭上了眼睛。
不愿意见到她的眼泪……想守护她的笑容，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她有什麽过往。
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他的视线，开始存在着她的身影。
最初，只是遵守与Toriel订下的约定，保护从森林深处出现的人类，当她来到後，他时时刻刻看着她……也戒备着她。
在地底，他看到那个人类孩子，饶恕了那些怪物，明知道他的兄弟会想要抓住她，她还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耐心的解开Papyrus的谜题。
虽然那时的她几乎遇见任何事都面无表情，令人感觉冷漠，但，她的作为是那麽温暖。
为什麽她要这麽做？为什麽她要对所有人这麽好？尽管疑问充斥他的脑海，但是，毫无疑问的，他被那份温暖给吸引住了。
孩子坚强、温柔的心，照耀了所有地底怪物，给予他们久久未见的光芒。
所以，他不相信，那个屠杀所有怪物还带着笑容的人类小孩会是她。
他还记得，那个孩子恶魔般的红瞳，与现在他所喜欢的金色是完全不同的。
「Sans……」
不知道为什麽Frisk会突然梦到那些，但她对那个恶梦没有印象，她似乎没有他所记得的那些记忆……那样也好，那些可怕的记忆，Frisk不需要记得。
「Sans……」
现在……只要好好保护她就好……
「……Sans！」
大喊声打断了骷髅的思绪。
「……抱歉，孩子，我没有注意到你在叫我……」
女孩摇摇头手指指向了窗外。
Sans顺着Frisk纤细的手指往外看。
「孩子，你想让我看什麽……」
碰！
几秒钟的灿烂，散开在黑夜，一个消逝後另一个又接着把视线抢走，弹指间，烟花，一朵一朵的在空中绽放，七彩斑斓。
与地底不同，这是属於地面上的美丽。
车厢内，两个身影静静的望着夜空。
「……那真的很漂亮，孩子……」
Sans笑了笑，转头看向Frisk。
烟火持续上演，女孩看的目不转睛，七色的光线偶尔打在女孩白皙的脸上，金色的瞳孔好像闪耀着光芒一样。
骷髅看着女孩，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白色的手骨轻抚上了女孩的脸颊，打扰了女孩，Frisk回过头，正想开口询问，突然间，头却被一股力道往下拉。
烟火结束了，光线突然的消失，眼睛来不及熟悉车里的黑暗，Frisk看不见Sans做了什麽。
但是，她的唇，感觉有碰到什麽有点硬的东西，凉凉的很舒服。
「……Sans？」
感觉骷髅似乎微微撇开了头，凉凉的触感随之不见。
黑暗渐渐褪去，Frisk看见了Sans别过了头，并且把她放在旁边的坐位上。
「Sans？你怎麽了？」
女孩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伸手碰触Sans的肩膀，Frisk感觉到了在她碰到Sans的瞬间，他感觉很僵硬……也许是因为他是骷髅。
但是Sans的脸上微微发着蓝色的萤光就不知道怎麽解释了。
一直喊着骷髅的名子，但是骷髅一动也不动，也不出声，感觉像是熟睡了一样，可是骷髅脸上的蓝色萤光让Frisk觉得他根本没有睡着。
叫着叫着，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车厢内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骷髅张开了眼窝，看着熟睡的女孩，把夹克脱下，小心翼翼的盖在女孩的身上。
离开了休旅车，站在车旁，Sans看到不远处正在吃消夜的众人，Papyrus在放完烟火後依旧很兴奋，Undyne正想要帮忙Asgore做消夜，但是Asgore笑着拒绝了她，Toriel看到Sans出来，想要上前询问Frisk的状况，Sans比了个禁声的动作，Toriel点点头并且朝Sans说了个无声的谢谢。
Sans看向车内熟睡的Frisk，女孩好像梦见了开心的事，嘴角微微翘着，柔软的唇瓣随着呼吸，一开，一阖……
Sans立刻撇过头，阻止自己看下去。
要是被Toriel知道，他对孩子做了……某件事，他肯定会被烧成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