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温贞的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备胎。
自己父亲的备胎。
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拨打给陈玟心。
不一会儿,陈玟心接起了电话:「喂?」
「玟心,我今天去台北找你行吗?我们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李伊依说。
听见电话那头有些异常,陈玟心关心的说:「可以,出了甚麽事情吗?我怎麽觉得你的语气不大对劲?」
「没事,就是医院忙了些。」李伊依赶紧撒了谎,接着说:「那我差不多六点到台北,你到时候在车站接我,ok吗?」
「你ok我就ok,」陈玟心说。
「好,那先这样敲定了,你继续上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挂上电话之後,李伊依整理好仪容以後,慢慢走回办公室。
此时里头早已空无一人,哪里还有温贞的身影?
习惯就好。
李伊依总是拿这句话安慰自己,除了这句话,她找不到甚麽藉口可以安慰自己。在温贞眼里,事业比甚麽都来得重要。
在她心里,或许自己的存在就是个负担。
一想到「负担」二字,李伊依的心又开始在疼,疼得她快喘不过气。
疼得她,快死。
她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瓶药,接着到出一颗药丸仰头吞下。
现在自己的状况很糟,只要想起温贞她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乱想,想着自己有多糟糕、讽刺般地嘲笑自己活该,甚至有的时候,她心里疼得想去死。
服下药以後,李伊依才感觉好多了。她无力地趴在桌上望着窗外,彷佛自己就像是笼中鸟,逃也逃不出去。
现在温贞回来,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下班之後,陈玟心匆忙收拾东西,然後打了通电话跟陈闵峰借了辆车,接着开到车站接李伊依。
到车站时,陈玟心一眼就看见站在车站出入口瑟瑟发抖的李伊依,正值冬季,她却穿得如此单薄,於是陈玟心赶紧下车把李伊依带回车里,深怕她着凉。
「你疯了吗?现在是冬天,你穿这样是想冻死自己?」将自己的外套盖在李伊依身上,然後打开车子的暖气。对於李伊依这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陈玟心感到十分不悦的说:「别跟我说甚麽你要风度不要温度这类的话,我不吃你这套。」
李伊依苦笑着说:「下次会注意的。」
陈玟心挑眉说:「你还会有下次啊?」
「不会了。」
「说吧,发生甚麽事情了?」
「最近心情很糟。」
「就这样?」
「嗯,就这样。」
察觉李伊依并不想多说,陈玟心也自觉自己不方便再多问,只得语重心长的说:「真遇到不好的事情,就跟我说,虽然我帮不上甚麽忙,但总比憋在心里好。」
李伊依舒了一口气,好一会才说:「谢谢你,玟心。」
陈玟心会心一笑,腾出右手拍拍李伊依的肩膀说:「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朋友,在你心情不好时我当然要让出肩膀给你靠。」
听到这番如此真挚的话,李伊依瞬间红了眼眶,她赶紧转过头看向车窗,不希望陈玟心看见她掉眼泪。
※
余晴独自坐在家中的吧台饮酒,桌上放着一张略为泛黄的信纸,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信纸良久,然後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想,她这辈子最无法了解的就是陈羽洁,自己究竟是凭着哪一点足以让她痴情到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满足她的野心?
然而到最後,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始终不爱陈羽洁。
直到她死了,那些曾共同度过的回忆才像破碎零星的碎片才不断地回放在余晴的脑海里。
其实陈羽洁也是想用死亡的方式告诉自己有多不珍惜她吧?
余晴心里暗道,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我不後悔我为你做的一切,更不想成为你的负担。」陈羽洁站在余晴身後怯弱地说。
余晴背对着她,没有说话。她想听听陈羽洁究竟在想甚麽,为甚麽她不能够了解陈羽洁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图些甚麽?
「我喜欢你,余总。」陈羽洁紧张地攥紧衣角,「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没有要做甚麽,也不求你有甚麽回报,只是……让我自己喜欢你就好。」
「回报?」余晴不禁哑然失笑,她转过身,眼神是陈羽洁预料中的冷冽,「你真的很变态,变态到我觉得你很恶心。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想要攀上高位,我也告诉你我们之间仅此一场交易而已,我给你钱,你跟我上床,我们就像嫖客跟妓女的关系。现在跟我说你只是单纯喜欢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陈羽洁听见余晴的这句话只感到无地自容,她几乎快哭出来了,可她却是勉强地挤出笑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余总,你就当没这回事吧!对不起……」说完,陈羽洁转身跑走,不敢多看余晴一眼。
她太了解余晴了,知道她会有甚麽样的反应。
可是,就算是知道她会有甚麽反应,陈羽洁仍然想要赌一把,想要知道余晴是否爱她。
即便最後的答案伤透她的心,至少余晴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也就没有多大的遗憾了。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自己这一生无法跟余晴在一起了。
陈羽洁回到家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不吃也不喝。等她决定重新面对余晴时,却再也不是余晴印象中那个胆小怯弱没有自信的陈羽洁。她变得很有自信,做事果断明确,丝毫不拖泥带水,同时她也学会开始化妆打扮,渐渐地,陈羽洁身边的追求者越来越多,数都数不完。这让余晴很讶异,也让她开始注意到陈羽洁,即便她对陈羽洁没有一丁点的爱慕之情,但这个转变始终深深地吸引她。陈羽洁从头到脚就像是换成另一个人似的,唯一不变的是,她看余晴的眼神仍充满着爱意,但也仅仅是那匆匆一撇,被余晴不经意地捕捉到罢了。
陈羽洁知道余晴还是会注意到自己,所以她们之间金钱与肉体上的交易不曾间断。
「我还是爱你。」在余晴的办公室,陈羽洁俯在她耳边轻声低喃。
所以……
就算你是用手上那枚结婚戒指告诉我不该爱你,我仍坚持要爱。
不管你是否真心爱我……。
余晴甩甩头,将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她转头望着这间房子。
房子虽然大,可只有她一人,难免显得孤单。
而傅绍早在认清余晴根本不爱自己时就已搬离这间房子,从此毫无音讯。
或许一开始她就是错的。
两个最爱她的人,都离开了。
只因为她并不爱他们,她只爱眼前的利益和自己。这四年里,余晴也想透了很多事情,她辜负傅绍和陈羽洁的心,狠狠地伤透他们。
她一直记得,五年前金融海啸爆发,许多公司接二连三地纷纷倒闭,亿晴国际曾一度陷入资金周转不灵的恶况,几乎是濒临破产的危机,那时候陈羽洁费尽心思地想着该如何帮助公司免於这样的噩运,当时傅绍的公司万辰,也面临相同的状况,两间公司几乎是快要双双倒闭,一直持续这样的状况将近一年,直到陈羽洁不知道用了甚麽方法挽回了两人的公司。後来陈羽洁不幸在一场意外去世,而她的死让两间公司起死回生,业绩也逐渐蒸蒸日上。与其说这是一场意外,倒不如说这一场早已精心策画好的预谋,余晴只从陈羽洁口中略知一二,只知道公司会逐渐好转,除此之外陈羽洁一字也不透漏。
所以当她得知陈羽洁去世时,她没有太多难过,更多的是惊讶,她从没想过陈羽洁愿意为她做出这样不计代价的事情,那怕是牺牲她的性命。反倒是傅绍,很快地知道陈羽洁的死和公司脱离不了关系,於是他找上余晴,怒斥她的冷酷无情,最後真正明白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余晴脚下的一块垫脚的石头罢了……。
「这是一条人命!余晴你为甚麽可以装作甚麽也没发生?」余晴记得,当时傅绍双眼布满血丝地对自己怒吼,他悲愤交加地指责自己的不是,「你好无情!难道你没有一丁点的愧疚,那怕是难过,这些你都没有吗?你的良心究竟在哪?」
「我没有强迫她一定要做这些事情,这些都是她自己自愿的。」当时余晴用着十分冷漠的声音回答。
「可是你没有阻止她做这样的傻事!」傅绍依旧没有削减心中的怒气,反而越来越高涨。
余晴冷冷地对上傅绍愤怒的双眼,然後说:「我甚麽都不知道,要怎麽去阻止她?」
「你该问清楚的!」
「别忘记万辰也是她救回来的,她之所以会死,你也是其中之一的帮凶。」
「我不是!余晴你别想把责任推卸给我!」
「那就闭嘴。」
「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失望?你期望过甚麽?」余晴讥笑的问。
「至少我所认识的你不是那麽冷漠的,现在的你根本就是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女人。」傅绍难过的说。
「我一直都是,这点你应该要知道的。」
「在你心里我和陈羽洁究竟算甚麽?你脚下的一快垫脚石?」傅绍质问着她。
余晴低着头默不吭声。
「为甚麽?」
余晴抬头看傅绍,却发现他哭了。
「为甚麽……在你心里难道我也是一颗被你利用的棋子?」说到後面,傅绍的声音变得有点颤抖,他不敢相信余晴真的这样对待他。
余晴抿着薄唇,点点头,默认。
傅绍的心都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