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果然,大小姐您又在这里啊。」
「呀!」
「呀?」
「……原来是亚瑟啊。不要吓我啊。」
躲在树墩旁边的你像只被发现偷吃东西的老鼠一样。堂堂阿努尔斯家的下代当家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不管怎麽说都不太妥当。
虽然很想问为什麽大小姐会在这种地方,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反正问了一定又没有什麽正经的回答。
我没有理你,开始在画布上涂抹上不同的色彩。
「知道吗?据说原本的向日葵是七彩的哦!」
当你开始这个话题的时候,画布上的颜料已经渐渐成型,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的场景。才只有10岁的我,是在那栋大得惊人的宅邸旁边见到你的。
瞥见你的我,当下也不管正与我嬉戏游玩的其他村里的小孩,只是迳自爬上在这个村里最高的树上,远远地看着你。
──那不是一般的女孩。我在内心里面这麽告诉自己。
远胜於其他村里的小孩,你的气质在这之中就彷佛像是天鹅一般,渴望从中脱颖而出。
在那一个瞬间,我的视线竟不受控制的看着你。最後是因为一个不留神摔下树後才总算清醒过来,虽然还是被其他人臭骂了一顿就是了。
後来因为某些事情,我们彼此之间渐渐互相熟悉,也知道了你是附近大富商阿努尔斯家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孤儿。
思绪回到现在。
「呼姆,亚瑟你都不专心听我说话呢。」
你的脸颊鼓起,看起来像极了我在你家的图书馆里面一本看起来就很贵的图监中看到的鱼,名称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跟猪有关的?
「是吗?我以为这种没营养的故事我已经听大小姐您说得够多了。」
「这哪里是没营养的故事,明明就很梦幻好吗?」
「我可不认为这很梦幻。」
「......你这个人真的很无趣。」
「跟只会讲没营养的故事的大小姐您相比的话,我认为我应该还算是一个有趣的人。」
不好,天色好像不太妙,空气中的湿度也有点过量的多,似乎是要下大雨的前兆,看来我要加紧脚步了。
为了早点结束,我再次拿起上面沾着黏稠颜料的画笔,继续完成刚才未完成的画作。
「总之,这些话都是小杰米告诉我的,要无聊也是他比较无聊!」
为了避免话题持续太久,我简单的敷衍了一下。
「我知道了,大小姐一点都不无聊。话说回来,大小姐所谓的小杰米难道是瓦奇镇镇长的儿子吗?」
「对啊,不然还有谁?」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大小姐不是讨厌他吗?」
「是不到讨厌啦……不过也没有到喜欢就是了。」
「是因为他常常对大小姐恶作剧吗?」
「……这种事情你不需要知道那麽多!」
只见你气得整个人鼓起腮帮子,晃着腿抗议道。
在遭受了你连续的槌打之後,你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
「据说如果找到传说中的七彩向日葵并向它许愿的话,无论有什麽愿望都能够实现哦!」
「这个故事明显就是编来骗大小姐用的,为什麽大小姐还是一直上当呢?」
「你少罗嗦,我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
「……」
我没有搭理你,站起身来舒展因为久坐而几乎麻痹的双腿还有腰。
「亚瑟,如果你真的找到七彩的向日葵的话,你会许下甚麽愿望呢?」
安静了仅仅两分钟左右,你又接续刚刚的话题。
「我没什麽愿望欸。」
「努力想想,总是有的吧?有一堆钱之类的愿望。」
「那就,我希望能有一整套的新画具。」
「想要新画具的话跟我讲一下就好了,反正家里面还有很多。」
「是吗?那我等一下就过去拿。」
「等一下不行,家里面有事情……」
面对我的回答,你少见的面露难色。
只不过,你阴沉的脸很快就烟消云散。
「那就等大小姐家里有空的时候再去拿好了。」
「嗯,你要是画得不好看,我可以也要负起一部分责任呢。」
「我知道了,大小姐。」
「话说回来,想要一个新画具的愿望也未免太小了。」
「我以为对於一个12岁的小孩来说,这个愿望已经够远大了?」
我还是没抬头,继续在画布上涂抹出亮色系的色彩。
「是这样吗......?」
「不然怎麽样的愿望才算大呢?」
「我想想......征服世界之类的吧。」
「太大了,而且不切实际。」
你背对夕阳,朝我笑了笑。
「不然……我希望跟我喜欢的人结婚!」
扑通!!
我的心脏突然像是想要突显自己存在一般以近乎跳出胸腔的力道开始用力跳动,脸颊的部分也随之开始发烫了起来。
──真不晓得大小姐是多麽天然,就连讲到这种话题都可以像是聊天一样稀松平常。
我撇下最後一笔,这一个礼拜的工作到此告一段落。
你看到我终於完成,一边东聊西聊的,一边帮我收拾用完的颜料罐,而我也用一旁的河水清洗沾满了颜料的老旧画笔,上面的一些刷毛伴随着被橘红色的夕阳照耀过的河水还有金色的颜料向下游流去。
「呐,亚瑟。下次的背景就决定是那里了好不好?」
顺着你的手指看去,那是一栋相当老旧的建筑物,从外观上来看估计是教堂。不过不仅是外墙的涂层剥落,就连最能代表教堂的彩绘玻璃的中间也破了一个大洞,玻璃上面最重要的圣母像也散落一地,或许是附近农村里的小孩故意丢石头打破的吧。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前提是得先把外观整修好才行。」
「……亚瑟,答应我,我会负责把这间教堂修缮好,而你要成为最厉害的画家,把这一切保存在你的画作里面,好吗?」
「一言为定!」
我和你小指相扣,将这个约定牢牢的记在心里。
「那就回家吧,我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遵命,大小姐。」
当时的我还在计划着完成工作的隔天要去哪里玩,却没有想到,那天背向夕阳笑着的你……
──是你在我记忆中,最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