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没有放弃,日复一日的到夏家拜访,只因她爷爷说过自己是唯一能和夏光薇沟通的。
他忘了他的行为是出自於怜悯,抑或是来自他对她有的某种情感。
「今天天气很好,不出去走走吗?」他看着她淡淡的说着。
夏光薇头也没抬,「我要写功课。」
正当夏光薇准备从铅笔盒拿出几只笔时,手却被一股外力狠狠拉离了椅子。
「功课有的是时间写,不急着现在吧。」他拖着她朝门外走,「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突然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逼得他不得不回过头去看她,「傅辰,你不用对我那麽好。」她突然大哭了起来,「你对我那麽好,是因为可怜我对吧?」
傅辰沉默,他对於夏光薇的感情,的确是出自於同情心比较多,可是如果不是出自於喜欢她的心情,怎麽会愿意为她做那麽多呢?
对於还不成熟的他们,这个题目太困难。
傅辰的沉默无疑是他的回答,这让夏光薇更是绝望,「你不要再来了,」她吸了吸鼻子,「我喜欢你,可是我希望你对我一直以来的帮助不是因为同情。」
是因为喜欢。
她不敢说出来,这样的要求好像太多了,适合藏在心里。
「总之,你不用再来了。」夏光薇停顿了一会,「还有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我已经好很多了。」
至少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时,还会想起他的陪伴。
「只要我喜欢上你了,我就可以再来找你了吧。」他突然笑了出来,「那你……」
「努力让我喜欢上你吧。」他笑得一脸无害,夏光薇却是错愕的看着他。
「你、你说什麽?」她瞪大了眼睛。
「我说你来追我吧。」他轻声的说着,「也许……我早就已经有点喜欢你了呢?」
让我能完完全全的喜欢上你,让你能够稍微忘记失去亲人的痛苦。
※※※
後来的几年,他们的攻防战一直没停过,或许只是夏光薇单方面一直的攻击,傅辰只是在她喊停的时候,继续刺激她进攻而已。
终於在他们十五岁这年,夏光薇不得不放弃了。
「喂!」她不客气地冲进傅辰的房间,「你今天怎麽没等我一起回家。」
他放下手中的作业,无奈的看向她,「绿缇她妈妈出差去了没办法来接她,只好拜托我送她回家。」看夏光薇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再补了一句,「这是我很难拒绝的事,你别太在意,好吗?」
「嗯……」她点点头,坐在傅辰的床上,「你知道,从你要我追你那天过多久了吗?」
「原本我也以为我不会傻到听你的,可是後来我才发现,如果你不说,我想我也会这样做吧。」
「你一直给我机会,却从来不正面回答我,你知道我也会累吗?」
其实不是傅辰不接受,只是他想等到他们都真的够成熟来经营一段感情之後,再来考虑在一起的事。
他想,也许这一天就要到了。没想到夏光薇却突然表示要放弃。
他关掉桌上的台灯,走过去与她面对面,「对不起,是我一直没注意到你的感受。」
「明天,放学之後我在你爷爷的蛋糕店等你。」他轻轻靠在她的耳畔,「我一定给你我的答案。」
傅辰选择给他们彼此一夜好好的冷静。
可是,这一夜傅家人注定难以成眠。
※※※
国中毕业的那一天,夏光薇永远也忘不了。那几天滞留锋作祟,阴雨绵绵,等不到放晴的一天。
夏光薇呆呆的坐在大礼堂里,听着台上师长的谆谆教诲,以及礼堂里此起彼落的啜泣声,她竟然完全都没有毕业生该有的离愁伤感。
如果有,那也是因为傅辰吧!
他走了,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就这样一个人搭上往伦敦的飞机,十五岁的男孩独自飞在三万英尺上的天空。
没有告别,没有理由,连那一天的约定也没有完成。
那一天,夏光薇失魂落魄的在蛋糕店待到打烊,夏祈看不下去,劝她别再等了,可她就是听不进去。
明明答应过她了,以傅辰的个性,不可能一声不吭的失约。
但从结局看来,是他给了她希望,却也是他亲手摧毁他们之间最後的机会。
她像个饥渴的旅人,以为傅辰就是她的绿洲,殊不知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
而从他失约的那天到毕业典礼,他们没再说过话,数来也有十几天了,傅辰一点表示也没有,以前冷战时他总会若无其事继续和她说话,然後他们就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但这次却十分的反常,傅辰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而爱面子的夏光薇也鼓不起勇气主动找他。或许是她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他们之间,真的有很多事回不去了。
难道她和傅辰就这样结束了吗?
对了,根本连开始都没有,哪来结束?
夏光薇自嘲的笑了笑,嘴角拉扯的幅度太大,眼泪不小心滑落了脸庞。原来眼泪的滋味那麽苦涩,她心想。
旁边的柳绿缇突然递给了夏光薇一块鹅黄色的手帕,「喏,给你擦眼泪。」
「谢谢。」夏光薇握在手中没有使用。
柳绿缇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手帕,冷冷的说,「不是因为毕业哭的吧,」她嘲讽的看向夏光薇,「是因为傅辰吧。」
「嗯。」她吸了吸鼻子,「而且你是第一个知道他去英国的人,我更不甘心了,这样你高兴了没?」
「不高兴。」柳绿缇淡淡的说,「他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柳绿缇话讲的很轻很轻,消失在吵杂的典礼会场,夏光薇没有听清楚,也不想听清楚。
现在所有有关傅辰的事,她已经不愿再听,就当她做了一场梦吧,梦里的男孩,就让他跟着梦醒一起遗忘吧。
可是夏光薇不知道,世间所有难忘,包括美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