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宇跟我拗了一星期的脾气。直至他某天见我的画簿里有五六张阿悦的速写,才答应我。几天後,他带我去了一间酒吧,我为免张扬,把画纸裁成B5大小,一盒乾粉彩放在背包里。他只要坐下来,不久就有几个女郎走过来请他喝酒。他笑了笑,一口乾掉一杯加冰的伏特加,圈着其中一个性感女郎的腰,到舞池跳辣身舞。
我拿了一叠画纸一支素描笔,悄悄跟过去,在短短十分钟内画了三张速写:苗宇看着其他女人,眼里没有她们的身影,那抹笑容玩味而无情,表面上逗得她们开怀大笑,实际上对她们没有兴趣。他只将女人当成消遣的玩物,玩厌就丢掉。
有一双多情眼的他,其实潇洒无情,就是这种特质叫女人沉迷。明知碰壁也要尝试,她们都幻想自己是能够收拾这个浪子的人,但事实证明,苗宇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
是这种感觉。
捉不住的苗宇,好似远远看向的浪花,你以为它在你面前招摇,但它从来不会属於任何人。他狂野,他精彩,他风流,却也残酷。我想画的,只是这样的苗宇。
「你画够就走。」苗宇将那艳女弃之不顾,握着我的手,回去抄起我的包包,就带我离开酒吧,我连那杯长岛冰茶也未喝完。
「我画了不够十张……」
他在兰桂坊的七十一旁抱着我,低头攫着我的唇。我忽然想起他没有吻过刚才的女人,画了什麽呢?贴辣身舞的样子、说情话的样子、周旋於几个女人之间的样子……我想画他吻其他女人的样子,那种只享受着女人肉体却拒绝理解她们内心的自私、轻佻,令人着迷。
但苗宇听过我的要求之後,异常生气,一晚没有理会我。
「你不能不理我。你说过的,只要我肯跟你同居,我要画什麽你都会配合。」翌晚,我拽着他的衣袖,他沉声说:「我特意给你一天的反省时间,谁知你什麽都没想通。你叫你男朋友跟别的女人调情?你当我是什麽?你说我是无情的花花公子,但我早就不是,你比以前的我更无情。」
「……你无理取闹。苗宇,你以为我是为了什麽才跟你同居的?是因为我喜欢画你,最喜欢画你。你让我近距离画你、跟你生活,作为报酬,我满足你的性需求,这是一买一卖的关系。」
那刻,苗宇一副震惊的样子,似是听到世上最荒谬的话。我拿了行李袋,收拾衣物:「既然你不肯合作,我再住下去也没意思。不去玩女人的你,看起来真的很无聊,没了花花公子身份的你,简直味同嚼腊,」他令我太失望了:「就像鸡肋。」
他抢去我的行李袋,从後环抱着我的身子,不让我走,我狠心地说:「你不让我走,我现在就尖叫,跟你爸妈说你要强暴我。放我走,或者上新闻,你选哪边?」
「哪边都不要,我做……」苗宇莫名其妙地向我道歉,声音也走调:「我做,你要我玩女人,下酒吧,都可以。但我的极限是跟她们拥抱或接吻,超过这些的我都不想做,因为我……」
「放手。」
他听话。我转身,竟然苗宇一脸痛苦的表情,像是被大人痛骂一番的男孩,双眼浮起一层水雾,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哭泣。苗宇从来不哭,他只会弄哭女人。是以我觉得很新奇,不再想走了,拿起画纸跟素描笔画了一张速写,举起让他看:「苗宇,你的表情很棒!话说为什麽你看起来那麽伤心?我又没做什麽对你不起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拥着我,如释重负地吸着我的头发,我轻说:「你是一个很有趣的模特儿,就算跟以前不一样,还是有很多值得画的表情。我暂时想继续画你,你说的条件我姑且答应。」
苗宇看来不想在我面前跟别的女人亲密来往。因此,我并没有将最想画的东西说出口,直至我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