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石熙诚是在周末假日的时候,那时我和小耀学长一起相约到了电影院准备观看在网路上评价很高的喜剧片,我一手拿着电影票一手滑着手机,一面等待着去购买爆米花和可乐的学长。
一听到如同机关枪般令人心生不悦的声音,我不禁皱紧了眉头,想要假装没有听见,但是声音的主人却毫无发现我的这点小心机,大喇喇地朝着我走进,「高乐你没听到我在叫你吗?再这样继续滑手机脑子会被电磁波烧坏掉喔?」
我脑子烧坏掉干你屁事啊?我嘴角微微抽搐着,并不是觉得石熙诚很吵才决定忽视他的,而是在我心底深处还隐约暗藏着对他的小小抱怨。
这个白目愚蠢到没有发现阿齐身体的异样,还装出无辜的表情和我说之後有钢琴课,这不打紧在那之後他还一脸无害的出现在学校的音乐教室,坐在阿齐的身旁不顾阿齐困扰的神情解说着关於莫札特和贝多芬之间的因缘。
放下手机之後我重重地叹口气,「你真的很吵欸!你就不能安静个三秒钟吗?」
明明我的口气盛满着不悦,但是石熙诚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没发觉,笑得傻不隆咚地笑个三岁孩子一样,「你一个人啊?」
摇摇头一边亮出手中钉在一起的两张电影票,「我和认识的人一起来的。」
「马思齐吗?」
又来了,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动物园,那时候他也问了我类似的问题,「为什麽你老是会觉得我是跟阿齐一起出门?」
睁大眼睛眨呀眨,石熙诚面露困惑,「我又猜错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嗯,猜错了。」
「天啊!」他忽然放大了音量,夸张地垂头丧气,「我还以为我这次铁定猜对了!」
看着他如同舞台剧演员般夸张的姿色我忍俊不禁,抬起头来他坐到了我身旁,「欸,所以认识的人是指谁呀?我认识吗?罗子鸿?杨小蕙?」
机关枪又开始朝着我开启子弹不停扫射了。
「不是。」我轻轻地吐出,「你不认识啦,是一个我……」忽地顿住,我不知道该怎麽向石熙诚介绍小耀学长才好,明明就只要脱口道出是和男朋友一起就好,却不知怎地噤了口,那三个字梗在喉中迟迟无法发出声音。
「什麽?」偏过头,见我话说到一半,石熙诚有些不耐地催促。
「……以前田径队的学长。」我几乎以蚊鸣声说出了这句话,这不是谎话是事实,我却说得好虚伪、好装腔。
「是喔。」
幸好,石熙诚没有追问下去,否则我一定会招架不住的。
将视线放到零食贩售区,那边人满为患,人群全挤在小小的柜台前,方才明明还看得见学长宽厚的背影,此刻却不见踪影,学长就这麽被人群给冲散。
「知道为什麽我每次都觉得你是和马思齐出门吗?」
原本该结束的话题又再次被提起,我有些愣然,抬起眼眸凝视着石熙诚,他脸上一惯的笑容不再,转而出现的是认真又严谨的表情。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麽回应,虽然这个问题是我先提出的。
「因为我觉得你们两个很适合。」
「什麽?」
「虽然我和你们只认识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每当看到马思齐和你相处的情景,我总是会有种你们是情侣的错觉,高乐你是很会照顾人的大姊姊;而马思齐则是受你照顾的笨蛋弟弟。」
听着石熙诚的话我一愣一愣地。
「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也把马思齐当作是很重要的人吧?像上一次雨势那麽大你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飞也似地就要冲到马思齐的身旁吗?」
我好像有点明白石熙诚的意思了,但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我和阿齐之间的感情不是他所想的那种。
我扯出了一抹微笑,却发现光是要发出声音就会耗费许多的心力,「你误会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我和阿齐之间并没有那种特殊情感,上次不也说了吗?我们两人只是儿时玩伴、青梅竹马和多年邻居。之所以会那麽关心他也只是因为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
「是吗?」他像是怀疑般发出了疑问句。
「更何况阿齐他……」我的眸光逐渐黯淡,脑海中出现的是演艺厅,金碧辉煌的舞台上有紧张得手足无措的阿齐,而站在他身旁的是拿着小提琴身穿大红色礼服的优雅女孩。
那个女孩是……
「乐乐!」倏地,有个人打断了我的思绪,阻止我往阴沉的地方沉沦,「久等了,爆米花机故障所以花了一点时间。」小耀学长向我说明着他为何那麽久才回来的原因,「咦?你朋友?」发现石熙诚的小耀学长有些微讶。
站直身子我接过了小耀学长手中的爆米花,「嗯,算是吧。」
「这样啊。」小耀学长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朝着石熙诚颔首,而石熙诚也以相同的动作回应小耀学长。
他说是为了找乐谱才来的,但是没有找到就像说顺便到电影院晃一晃,说不定会有什麽关於提升琴艺的灵感,但是没有找到灵感反倒是发现了我。
电影开演的时间已到,我和小耀学长与石熙诚说了几句告别话便分道扬镳。进入漆黑的电影院让我有种超乎现实的感觉,宛如此刻的我正处在次元不同的空间之中。
这场电影不愧是评价很高的喜剧片,从片头至片尾,电影院内无不充斥着欢笑声,随着电影人物的一举一动我也发自内心笑了出来,直到回家的公车上仍旧意犹未尽。
回到家之後我没有开灯就这麽直接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关於电影的一切历历在目,然而主人公说的话我却记不得了,我脑海里缭绕的全是石熙诚最後的字句。
──「你不後悔就好。」
在那个细雨蒙蒙的下雨天;我斥责着石熙诚一路奔跑至学校的那一天。在我身後喃喃自语的石熙诚说的话在此时也忽然变得清晰。
──「这不是喜欢吗?」
胡说八道的机关枪。
早就说过了,我们只是……
只是……
普通的儿时玩伴、青梅竹马和多年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