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白色的针织圆领上衣、搭配一件牛仔裤,静静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大年初二的台北,果然是冷冷清清,许多人都回老家过年了。
「韦医生,」有人敲了敲我办公室的门,随即走进来。
「啊,怎麽了?」我看着目测有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子。
「嗯…请问今天有没有什麽事要做?」男子拘谨地抿起唇。
「啊,没有,大家都放假去了,我们只是要镇守这里,以防意外发生。坐着吧,我去泡个热茶。」
我起身到茶水间,拿出柠檬和红茶叶。这个男子,就是郁安哥帮我找来的另外一位医生,名叫冉青云,今年二十九岁,似乎是郁安哥的学长。
听说这学长去年遇到一件悲伤的事情,所以辞去在全台第一大医院的心理医生一职,在郁安哥的引荐之下来这里接手。
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在我眼里是如此。可是郁安哥说,他从前是一个幽默风趣的男子,但遇到那件事──似乎是感情事,才变成现在阴郁的样子。
不过,指名他的年轻女性很多,毕竟他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子。
泡完柠檬红茶後,我把茶壶和两个杯子端回办公室。
「请用。」我递给他,他颔首接过。
「嗯…你来这里工作还习惯吗?」我尴尬地打破僵局。
「习惯,这里环境很不错。」他清冷的开口。
从他的口气,我大约感觉得到他不太想讲话的想法,只好静静地喝着我的茶。
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
我拿着手机到更衣室。
「喂?」
「韦映晨,」程育豪含笑的声音传过来。
「怎麽了?突然打过来。」
「没有什麽,找你聊一聊罗。我们这边老一辈的在打麻将,可能有点吵。」
果不其然,我听到话筒另一侧传来嚣闹声。
「真好,真有过年的气氛。」我倚在更衣室的门上,透过这声音感受过年该有的样子。
「你呢?在干嘛?」
他反问,我苦笑:「在医院。」
「难怪我想说怎麽变那麽安静。如何?过年的台北很安静吧?」
「嗯,是啊。」
虽然,回到外婆家可能也是如此安静。
「不过……」他语锋一转:「你不回去,不只是要待在医院的缘故吧?应该是你不想回去,所以才拿医院当藉口。」
我轻哂:「果然瞒不过你。」
「…我突然之间觉得,我上次似乎不该给你看那封讯息。」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许自责。
「不,你不要内疚。就算你没有给我看,我和他们的关系就已经是这样了。你给我看,只是让我更确信自己多麽讨厌他们。」
「但你现在这样……」程育豪静了声。
「没关系的。这伤痕,是永久的。韦映曦过世多久,这伤口就有多深。没有痊癒的一刻。」我冷淡地回应。
我不在意被别人说是不孝,毕竟是他们伤害我在先。
「你觉得爱是什麽?」程育豪突然问。
「尊重。」
虽然我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仍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但我觉得是包容。」他进一步说到:「人与人之间,一定会有摩擦,一定会有不谅解。但是,真正的爱是,不论对方做了什麽,只要不是危害生命的事,都是能够被谅解、包容的。如果深爱一个人,不论他做什麽,你都愿意原谅他不是吗?」
我微微鼻酸,「我没办法…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