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戮情劫》 — 戮情劫(07)

正文 《戮情劫》 — 戮情劫(07)

「师父,我……」碧青颤颤巍巍,爬着向前跪伏在地,「徒儿知错、徒儿知错了!」

来者愤愤又是一掌掀倒碧青:「上次掌门轻轻提及让我多加管教你,为师还不清究竟,如今一看,你恣意而为、妄动杀机,连禀报师门都没有就私自处刑,甚至还敢在此禁处发动灭妖剑阵!」

「师父……师父……」碧青抖着嗓音,脸色惨白地爬回来後,远远见着了罪魁祸首便一改神色,伸手怒指颜金玉。「师父,就是她!她是妖、是妖啊!我、我是来给掌门送宫文的,却在掌门院所看见这妖物──她还窃走了师祖留下的琉璃冰珀!」

藏青男子闻声回头,颜金玉这才见着来者相貌。

黑中带白丝的头发全数紮起成髻,面容刚毅,斜飞浓眉、铜铃似的大眼、约莫三寸长的黑须遮住半张脸,嘴角紧抿,神色不怒自威。双眼一瞪视过来,就让颜金玉不自觉地感到背脊略略发凉。

「我、我没偷……」她怯懦懦地应声。

男子拧眉,却不似碧青这般不问因由就胡乱出手。他转而看向孟子陌,启口沉问:「七师弟,这事你作何解释?」

不称掌门,竟以长幼尊卑身分称之、口中有些许兴师问罪意味的,便是【极天宫】中的第一尊者,浮屠。

孟子陌平静回视,话语不卑不亢:「师兄所问何事?」

「当然是这妖物为何会在你的居处!」

「她曾救过我一命,魂飞魄散之前,我便将之寄於琉璃冰珀内助她凝魂。」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此带过孟子陌与颜金玉的关系,更无形间将颜金玉的身分拉高许多,不再只是一只误闯来此、可任由他人揉圆捏扁的闲杂小妖。

颜金玉微微一怔,感受到孟子陌蓄意维护自己的善意,感念在心之外,淡淡的,也有些许微不可言的欣喜。

原来孟子陌并不将她视为一个陌路人而已。

「救你?」浮屠先是诧异,随即大笑嗤之:「就凭她这种样子也救得起你堂堂【极天宫】的掌门?七师弟,我知你心善,但对此等偷盗之辈友善,那便是给了她再行歹事的机会,真正的教化,是要根绝她的恶念!」

浮屠振振有词,於情於理都是实话。

「她救我,乃起自善心,而偷盗之言,则子虚乌有。」

「不,琉璃冰珀就在那小妖身上、我亲眼见到的!」碧青急忙大吼出声,「剑阵才方近她身,就有强光直接把我击开,若不是宝器琉璃冰珀就在她身上,区区一抹残魄又怎麽可能逃得过灭妖剑阵!」

「碧青!」浮屠怒斥。

她这一出声非但道出是她自己在禁地用了杀阵,言辞间更是强势,极有大不敬尊长之意。

可碧青却反因遭了浮屠怒斥而更显委屈:「天地有正气,除恶扶弱更是修仙者的本命,我见妖物屡次出现在掌门居所又不安好心的,这才用了剑阵诛杀之,师父,碧青究竟何罪之有?反倒是那残魄妖物故作可怜,老想骗得掌门师叔为她作主,这回还连窃取琉璃冰珀之罪都……」

「既已知道她只是花魂残魄、害不了任何人,为何又总想取她性命?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你碧青就毫无怜悯之情吗?」孟子陌锁起眉头,有着淡淡不悦,「而受人滴水之恩,则应当涌泉相报之理,你岂又不能明白?难道依你所言,我孟子陌非但不该救她反倒是该杀她了?」

孟子陌其声咄咄,面对碧青的辩驳终於动了真怒。

「人妖神魔,都是一条性命,轻易取之,与恶徒有何区别?如若你连判断是非、轻重都无能,修练为仙又有何用!」

将一切看在眼底後,浮屠叹了口气,对碧青挥挥衣袖,示意她先行退下。等人离去,他才接着看向颜金玉,「你……」

颜金玉明白俩人这是有话要说,便立即施咒让自己回了琉璃冰珀内,并封绝五识,对外不闻不问。

孟子陌看着手中冰珀内的绿光微闪又逐渐沉息了,才无奈开口:「师兄,我非有意冒犯。」

浮屠却弯身揖礼:「是我管教不严才让孽徒冒犯掌门,还请掌门责罚。」

「师兄莫如此,子陌承受不起。」孟子陌探手一扶,接着才将颜金玉出现於此的原由娓娓道来。

「看来她也是遭受无妄之灾了。」

说助孟子陌除妖一事无错,但助力却有待商榷,毕竟还没除妖前,颜金玉就已被打得散魂了。可要将颜金玉撇得一乾二净也显得孟子陌不近人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约莫是此事的最佳写照了。

「正是。而小花妖时隔三十年才能凝魂,怕是固魂还得耗上更多时间。」而且期间还将可能不时有碧青如此人等逼害,哪怕是一派掌门,孟子陌也是无法可施。

※※※

之後浮屠又提了几个说法,如将颜金玉送至深山内休养、或交给人间小户扶养、或回山林一趟托付给其旧识,但孟子陌并无相应,因为这些方法他都想过,却仍困於颜金玉可能因此殒命之难。

眼见无法可解,又非是燃眉之恼,浮屠最後只得先行告辞孟子陌,回山腰处的【无杀殿】去看看碧青。

送走了浮屠,孟子陌转进中殿,这才想起应当查看一下颜金玉的伤势。只是对着琉璃冰珀呼喊再三,里头却仅是一片沉默。

隐隐的不安泛起,他只好施法以外力将颜金玉从中移出。而颜金玉才刚显形一瞬,双脚都未站妥,随即便瘫倒在地。

早时无细看,如今靠得近了,孟子陌才见到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剑痕,有些入骨、有些皮肉翻卷,一看就知碧青下手之际未曾留情。软软倒在地上的身影气若游丝,出气多、入气少,面色死白近乎透,而再定睛一瞧,手脚的枝微末处更是飘散着浅浅光点,像是就要解体散魂。

无法多作耽搁,孟子陌直接用真气化刃地在左腕上划破一刀,接着弯身搀起颜金玉搂进怀中,单手扳开她的嘴,滴进数滴自个儿的血。等到鲜血入喉,他又将颜金玉的身子扳正背对自己,随後大掌贴在背心处,以此输进大量真气。

他是早已修得金仙之体之人,血肉充满灵气,此刻用以补全颜金玉更为残破的魂体是再适合不过。而早些时候他之所以没用,是这法子过於刚硬,若非此刻颜金玉命在旦夕,他也不愿出此险招。

可一滴鲜血一道精气,加之毫不顾虑地输进真气,此番折腾下来,换回来的一口气,倾刻间也让孟子陌的道行生生退了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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