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沐初梦讲完电话,巫静煦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就倒进床里继续昏睡,再次醒来是因为一阵拍门和电铃声将她吵醒。
「天啊……」一个猛起身,巫静煦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於是刚努力撑起的身子一歪,整个人朝床边的小木桌摔去。
「砰!」自右侧的太阳穴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巫静煦强迫自己睁开双眼,伸手摸了摸,一抹腥红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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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瑾瑜接到顾伊人打来的电话,他跟店里的人简单交代些事项後就直接往巫静煦家去,搭电梯到了该楼後就一直按着门铃和拍着门板,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眉头紧促,薄唇紧抿,颞顬突突地跳着,顾瑾瑜彷佛能听到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心中一慌,那种感觉就像心脏漏跳了半拍一样难受得很,结果就在这时,门里传出一声东西撞击地板的声响。深邃的眸倏地沉下,顾瑾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转动门把,门马上开启,原来巫静煦从昨夜就没有锁门。
「该死……」顾瑾瑜进入屋内後大步流星地来到巫静煦的卧室。
眼前的画面让顾瑾瑜呼吸抽紧,巫静煦整个人倒在床边,额头旁的地上还沾有几滴鲜红,乌黑的长发更衬她苍白的面容,但当顾瑾瑜近看才发现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
巫静煦双眼紧闭,眉宇间尽是痛苦。
「Noëlla!醒醒!」顾瑾瑜将巫静煦扶起,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声色因担忧而冽冽生寒。
「疼……」似是拉扯到右侧太阳穴的伤口,巫静煦痛的惊呼。
顾瑾瑜看着意识仍旧模糊的巫静煦,迟疑一下便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而後又去浴室弄了条热毛巾来擦拭她额上满是血污的皮肤。
此时的巫静煦已经晕得不知今夕何夕,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谁陪在她身旁,此刻她只是晕的难受,感觉头热得如同待在烈火中,但身体又冷得如置寒潭,身上彷佛绑了一块巨石正迅速沉入深海中,想要向上游反而沉的更深。
顾瑾瑜又找了柜子里的医药箱来处理伤口,额上的伤口看似狰狞,但其实只是磨掉了一层皮,幸好没有撕裂性的伤口,否则就要去医院缝合了。
处理伤口时顾瑾瑜刻意放轻动作好不弄痛巫静煦,虽然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然而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若你仔细看顾瑾瑜的眼眸就会发现,眸中虽是冰寒一片,但隐藏在後的却是浓浓的心疼。
「Noëlla,醒醒,我们得去看医生,不然——」顾瑾瑜抚上巫静煦热烫的双颊,轻声细语道。
「不!不要!不要去看医生,不要!」原本还模糊的意识因听到医生这两个字瞬间清醒,巫静煦赶紧将头埋进被子里。
「Noëlla,你发烧了,如果不去——」顾瑾瑜继续放轻声音,试图和巫静煦讲道理。
「不!不要!不要去!」巫静煦依然躲在杯子里不肯出来。
顾瑾瑜在处理完伤口後将巫静煦唤醒,方才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非常的烫。因为没有耳温抢所以他也不知道真实温度是多少,最好的方法就是带她去看医生,可谁知他话还未说完她就极力反对,不同於平常的冷静模样,反而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经过五年之久她还是没有变,仍旧这麽害怕去医院。
顾瑾瑜觉得有些好笑,声音不自觉的更加温柔。
「Noëlla,听话,我们看完医生就回家,不会有什麽事发生的。」顾瑾瑜将巫静煦露在外头的几缕发丝放在手中把玩,眼中笑意满满。
「不会打针?不会吃药?」巫静煦露出半颗头,脸本就通红,又因方才藏在被子中,现在都能红的滴血了。
「生病一定得吃药,吃药病才会好,打针应该是不至於,但是Noëlla很勇敢的对吗?吃药这种小事难不倒你的,就算是打针Noëlla也可以忍受的,因为Noëlla是个很勇敢的人。」顾瑾瑜轻声哄道。
「对……」此时巫静煦就像个孩子一样,害怕吃药,害怕打针,但也像一般的孩子一样,只要有人轻声哄就轻易被人拉着走。
「好,那麽先穿外套,然後我们去看医生,回来之後我煮粥给你吃。」顾瑾瑜扶巫静煦起身,将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给她披上。
「好……」脑袋依旧晕、依旧胀,就像喝醉般全身无力。
顾瑾瑜尝试撑着巫静煦走了几步发现这样完全行不通,因为巫静煦根本就是直接挂在他身上,又走了几步顾瑾瑜只好将巫静煦打横抱起,而一走出公寓,寒风便直接扑在巫静煦的脸上,巫静煦蹙了蹙眉,将脸埋进顾瑾瑜胸前,一接触到热源巫静煦立即松开眉头,甚至露出一个满意笑容。
「Noëlla,我跟你保证,等你清醒後你绝对不会记得你到底的做了什麽事。」顾瑾瑜一边将巫静煦放进车内一边无奈说道。
当年她发烧也是如此,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拘谨,不再成熟,反而恢复了她那个年纪该有的幼稚和欢笑,但这样很好,很好,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放下一切变回那个他希望她变成的人。
那个只会欢笑,不知悲伤为何物的Noë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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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搞成这个样子啊?都已经烧到四十度才来!」医生拿着体温计愤怒地说。
「抱歉。」顾瑾瑜在一旁回道。
「算了算了,我能说什麽?你们有些人就是这样,一定要搞到不行了才来看医生。」
顾瑾瑜对此没有表态,只是儒雅地轻勾起嘴角在一旁站着,医生看了也不好说什麽,於是又问了巫静煦几个问题後才请他们出去领药。
一回到家,顾瑾瑜立刻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巫静煦,将现在该吃的药都拿了出来。
「先把药吃了,我去煮粥。」不等她回答,顾瑾瑜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巫静煦没有动作。
在顾瑾瑜带她去看医生时她就已经清醒不少,也认出身边的人是他,只是太过惊讶在加上头晕的关系,导致她现在还在魂飞的状态。
「药吃了吗?」过了几分钟後顾瑾瑜从厨房走出来问道。
顾瑾瑜身上的棕色围裙是之前巫静煦抽奖抽中的,样式简单,配上他身上的白衬衫、西装裤更是衬托出他沉稳、内敛的气质。手腕上的袖子被折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一节白皙的肌肤,那指节分明有如钢琴家的手此时正拿着一只木勺子在她眼前挥舞。
巫静煦回过神来。
「药。」顾瑾瑜说了一个字後微笑看着她。
虽然没有任何催促的话语,但是巫静煦却倍感压力,或许是那双眸的眼神太过闪亮,太过灼热,以致於原本还想抵抗一番的勇气瞬间瓦解。
有些不甘,有些不愿,但当巫静煦低下的头微微抬起时,却又对上顾瑾瑜似笑非笑的眼神。
好吧!吃就吃,怕你吗!巫静煦在格外令人有压力的注视下有些恼怒地将药吞了。
「休息一会儿,粥好了我会叫你。」看到巫静煦吃了药,顾瑾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回到厨房里。
巫静煦静了几秒後看向窗外,窗户外头的天空依旧乌云密布,地板上昨日从窗口下进的雨水早就被顾瑾瑜清理乾净。巫静煦从沙发上起身走近窗旁,将被关上的窗开启,寒风立刻互相争涌进入,还发出“呼呼!”的风声。原本温暖、舒适的温度迅速下降,不一会儿,巫静煦的手脚开始发冷,接着身体打了个寒颤,可她却没有因此而关上窗。
她喜欢风在耳边呼啸,喜欢风擦过脸庞时的冷意,虽然这会让她的头更疼,却也能让她更加清醒。
她不喜欢将自己不清醒的一面暴露在别人的面前,这使她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就仿若让她裸身一样不自在。这让她很不舒服,所以这麽多年她从未喝醉过,就算是发烧烧到神智不清她也只会吃退烧药而不会去医院,因为她戒心非常重,对谁都一样,但顾瑾瑜是个例外,非常非常特殊的例外,她从来做不到真正拒绝他,每每想到这她就会怀疑自己到底中了什麽邪才会如此优柔寡断,这从来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巫静煦不由得噗嗤一笑,此时的她忘了巫承彦的事,忘了高中的事,此刻她的脑中都是他,也只有他。
Pierre我怎麽就将我的心放在你的身上了呢?倘若你知晓了我的心思,你还会待我如初吗?
忽然窗户一关,巫静煦被拉後退了几步,一件大衣围上她。
「天气冷,站在窗口要做什麽?嫌自己病的不够重?」
当顾瑾瑜准备叫巫静煦吃饭时,就看到这副景象。
女子站在窗前,发丝随着强风而狂舞,眸中已经没了发烧时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清醒时该有的清明,纵使嘴角上扬,但他就是看出了那说不出的哀伤。脸色苍白如雪,唇因寒冷而发紫,这个样子的巫静煦让顾瑾瑜的心发疼。
「只是觉得那样会比较清醒而已,看来吹吹风也是不错的。」巫静煦不着痕迹地拂开顾瑾瑜虚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走向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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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退烧药後效果显着,不一会儿额头的温度就下降了,不过不到两个小时巫静煦又开始发起高烧。医生有和顾瑾瑜说过这个状况,所以他并没有太过操心,只是这样忽烧忽退的,他有些担忧巫静煦会不会因此而有什麽问题。
「回去吧!暖暖还在等你。」巫静煦声音沙哑,伸手拉了拉坐在她身旁看书的顾瑾瑜。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说话之前先摸摸良心,你有没有背着自己的心说谎话。」顾瑾瑜头抬也没抬,眼睛依旧粘着眼前的书页。
这一句话堵的原本打算回绝顾瑾瑜的巫静煦哑口无言,因为就她目前的情况还真的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药效退後,头疼、喉咙痛和一些生病才有的症状又回到身上,现在的她说几句话都是一种折磨,头又痛的彷佛待会儿就要炸开来,可就算如此她也不好叫Pierre留下来照顾她,毕竟暖暖应该也会希望自己的主人回家陪牠吧!
「暖暖我托人照顾了。」又是一句话将巫静煦的顾虑给打散。
说到这,巫静煦也不好再拒绝,於是准备去房间帮顾瑾瑜找睡垫出来给他睡。
「不用忙,我会自己想办法,你病还没好赶紧睡吧。」巫静煦僵直了身子。
巫静煦感觉她在顾瑾瑜面前完全无所遁形,她心里的想法他都猜到了。
「好,有需要再跟我说。」
「嗯。」
不要白不要,巫静煦扶着头回到卧室後简单的冲个澡,准备关灯睡觉时想了想,於是又将顾瑾瑜会用到的被子、枕头拿出才躺进被窝里。
没过多久,顾瑾瑜便悄悄走进巫静煦的卧室中,不出他所料,巫静煦将他要用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放在双人床的底端。顾瑾瑜没有去拿,反而是走到巫静煦的床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有些烫……」
望着巫静煦通红的双颊,顾瑾瑜眸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