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终曲系列(二)虚空先知x时间刺客
艾克，现年48岁，应当是壮年年纪的人现正却皮黄脸皱、身材倭瘦，虚弱连推动自己轮椅的力气都没有，频繁的使用Z驱动，让艾克每一次都比当时应有的年纪更老，留下无法抹灭的岁月痕迹，看起来还比同龄人老化的还快，明明还未到50岁的男人看起来却像超过80的老人。
「马尔札哈？我们要去哪？」他的记忆大不如前，即使被回答了很多次，他依然记不住许多事，阿兹海默症一点一滴的侵蚀艾克的灵魂，像黑墨慢慢吞食一池净水，最後短暂的记忆都无法被他记得，只留下长远的记忆，总重复的问着同样的问题，有时到了其他人都受不了的地步，马尔札哈依然守在身旁，不厌其烦的回答艾克重复的问题。
「上午你说你想看看阿尤纳。」
艾克一听见老友的名字，睡眼惺忪的老眼有了些精神「你会带我去吗？」
「会。」应该说此时他们已经在往阿尤纳所在的壁画的路上走，但艾克似乎又忘了，没关系，马尔札哈不在意，只要他能赶得上最後一刻就好。
「哈，快推快一点，这种速度快让我睡着了…」艾克是说真的，他的眼睛几乎要困着睁不开，一直觉得非常疲倦，双手带着一种麻麻的无力感，几乎要感觉不到任何触觉。
「你认真？你的早餐会吐出来的。」
艾克现在的生活起居都是由马尔札哈照顾，基本上固态食物已经不太入口，软嫩的叶菜勉强可以，但即使艾克现在是吃流质食物，他也一点都不想让艾克承受呕吐的痛苦。
坐在轮椅上的人任由马尔札哈推着自己，侧着头看沿途风景，佐恩今天的天气是一如既往的阴天，空气里飘着一股不容易忽视的工业药水气味，才过了几秒又一脸困顿的问着「马尔札哈？我们这是去哪？」
「去看看阿尤纳。」马尔札哈耐心的回应。
好累，好困，刚刚他说什麽？「什麽？」
「去看看阿尤纳。」马尔札哈重复道，但他推轮椅的速度稍稍加快，他担心就要赶不上那个"时间"。
艾克没感觉自己这麽疲累过，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似的，最後他放弃思考，年老生锈的脑袋怎麽样都想不出早上马尔札哈跟他的对话，一直到看见阿尤纳青涩的脸庞他还是没想起他们刚才的对话，也想不起是他要马尔札哈带他来的。
他辛苦的仰着头看着壁画，他曾经的朋友们都在这...
「或许再过不久...我真的能跟阿尤纳见面...他一定...也想认识你...」艾克的手伸长、再伸长，像是想要摸摸那高耸的壁画，满是皱摺的脸露出复杂的表情，四分满足、四分的欣慰还有两分无法辨识的留恋。
「不，还要很久，很久很久。」马尔札哈的声音混着痛苦。
「我...头一次...觉得时间不够用...这一次换我休息...」
马尔札哈沉默且依恋的摸摸艾克乾燥稀疏的白发，他很想告诉他，即使他现在样子如80岁老人一般他依然深爱着，沉默的能用指尖表达他的温柔。
全身彷佛泄了气的皮球，连原本伸长的手都无法再高举，无力的垂放在膝上，看着没有活力的老人，马尔札哈双手一挥，两只小虚灵灵活的从虚空之门爬出，第二只爬出门口的速度比第一只还快，抢快的要爬出来，两只虚灵撞在一块儿後居然你推我我推你的唧唧嘎嘎吵起来，看起来一点都不让人担心，反而可爱的要命。
「哈哈...笨蛋虫子...」艾克强打起精神大笑，没有让马尔札哈心中的苦闷获得解放，从那虚弱的笑声，他听的见艾克的时间即将流逝。
数十只烛光映照在艾克满是皱摺的脸上，更沉重的倦怠感席上他，双手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发慌，他微微苍白的唇在抖动「我很困...马尔札哈...我们能回去吗...？」
马尔札哈感觉到艾克的心跳渐渐薄弱，轻的几乎要听不见，他抱紧那矮瘦的老人，声音压抑不住痛苦「我们回去，回我们的家。」
「Z驱动...给你...」
那双黑眸渐渐散焕，即使怀中的人已经没有心跳马尔札哈依然不肯放手，蜡烛们像感知到马尔札哈的恸哭，一盏一盏熄灭，失去灵魂的身体被马尔札哈抱起，轻柔的放在台阶上，艾克神情安详的像是过去每夜睡着的样子，握着他冷冷的小手，马尔札哈感叹这种事不论面对几次都让他悲伤得无以复加。
－－吾爱，我们还会再见的。
回头再看一次双目紧闭的艾克，马尔札哈坚定的在心里道。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承受艾克的死亡，虽然"每一次"的艾克死亡的日期都有些不同，但不妨碍马尔札哈带着艾克发明的驱动Z去寻找时光守护者。
而那位老人似乎早也预测马尔札哈会来找他，"每一次"马尔札哈出现在极灵面前时，这名老人淡定的态度彷佛清楚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会这麽做。」
马尔札哈缓缓点头，清楚这是他的"第三次"。
「你在浪费时间，为什麽选择这麽执着？」
他低下头说不出为什麽，因为他心里也有太多为什麽，在过去的＂未来＂里，他也试着过了一段没有艾克的生活，等待着自己遗忘他，却过的痛苦煎熬。
身为虚空先知的他，也有无法解开的答案，只知道自己渴求着想与他再次相遇，彷佛深陷沙漠的旅人，渴求一片水源丰沛的绿洲。
事实上他曾试着为艾克找到永生的方法，"每一次"他都试图为艾克寻找不同的永生方式，万金难求的不死药、永生树的叶子、吸血鬼的鲜血、凝滞时光沙漏等等...，全部都被艾克严肃的拒绝。
『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难道错了吗？」马尔札哈咬牙切齿的问道，手心握着永生树的叶子，那是艾克"第二次"拒绝永生时问的，他还得压抑自己的怒火才不至於将永生术树叶捏碎。
『重点不是你有多少时间，而是你如何使用时间。』即使表情、场合略有不同，艾克每一次拒绝永生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他倔强艾克比他更倔强，拗不过这个倔强的人却想永远跟他在一起，马尔札哈只好在"每一个"艾克逝去後，承受一次又一次巨大的悲伤，然後踏上旅程寻找极灵，寻求另一种解释上的"永恒"。
「你觉得我有必要帮助你吗？」极灵两手一摊。
「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马尔札哈一张手，在两人之间开启一道虚空之门，虚灵们快速的包围住时光守护者，悉悉窣窣的声音里带着威胁的低声嘶吼。
「用老夫的性命相胁不是很好的点子，先知。」极灵竖起食指轻轻一划，一道尖锐的白光闪过，就这麽简单的动作便让时间逆转回前10秒，地上哪里还有虚灵的影子？
马尔札哈阴狠的眯起眼，他倒没料到"这一次"的极灵不愿协助他，却隐约猜测到些什麽。
在剑拔弩张的前一刻，极灵笑了出来，他愿意成全这个情执过深的人，但他有条件的
「"下一次"把驱动Z的完整结构图交给我。」
「这种口头承诺你认为我不会毁约？」马尔札哈不答反问，那老头开出这个条件後他便了解了为何极灵前两次答应的这麽爽快。
「我知道你还会再来找我，在拿到结构图之前我愿意再卖一次人情给你，如何？」即使时间一眨眼又过了半个世纪，极灵一直没有放弃治疗他的时光不良症，他依然抱持着希望，去尝试各种可能，依然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努力，并且耐心的等待各种机运。
马尔札哈放开握紧的拳头，像是妥协了，面对这个悉知未来的老人，他就像刚入门的祭司学徒，在极灵面前几乎没有胜算，将艾克留下的驱动Z双手奉上，极灵的双手闪耀出绿色刺眼的光芒转动驱动-Z，时间的流汐冲了出来，青白色的光芒团团包围住马尔札哈紫色的身影，在马尔札哈紫色的身影被拉入时光的齿轮前，极灵道出他最後的疑问「不後悔？」
马尔札哈毫不犹豫「不後悔。」
他在时光的流汐里看见了好多他与艾克的回忆，眼里的哀伤被这些美好的回忆洗去。
－－我来找你了，再一次。
一阵白光爆炸後，只留下一地破碎的机械零件与极灵一人，他捻捻绵长青白的胡须心里悄然叹息，一个人的死亡让两个人的时光都停滞下来。
这阵爆炸将两个人的时间再度紧锁在一起，一切从头开始。
「天...又失败了，我最好先记下来，别再让它发生了。」白发少年扶着膝盖想让自己站稳，肩上、衣服上都是碎石细沙，腰上挂着的机械焦黑的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他赶紧掏出挂包里的记事簿抄抄写写，收起记事簿後才发现有个男人被自己的实验爆炸牵扯进来，那人一身不详的暗紫，眉宇紧皱的倒在不远处。
少年三步并着两步跑过去，一对上男人的双眼後微微一怔，不自觉的朝着对方伸出手「嘿，我是艾克，你...还好吗？真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马尔札哈看着艾克那张稚气的脸庞，嘴角拉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握紧那人不知握过多少曾经的小手。
－－我愿意一次又一次，踏进有你的轮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