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像〈白头吟〉里说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管他谁跟谁呢？」柳舒洵呵呵笑道，眼角残留的湿意化为泪水滑落。
其实他很希望二哥与刘衍有好结果，让他这个「只愿与君共白头，君却与她长厮守。」的失意人，沾沾喜气。
无奈他早知刘衍将会辜负二哥，二哥也会为他失去一条腿。
刘衡为他擦去眼泪，叹道：「你这右眼该如何是好。」却有说不出口的失落，不只因柳舒洵眼底不知何时积累的愁绪，还因他并未听出自己这话里的意味，更因他对他无以名状无由而生的恐惧。
柳舒洵一笑，指指眼睛，「这不倒好？现在人人皆信天公垂幸於我，赐我福泽呢！」
刘衡眯眼，像在惴度柳舒洵笑里的真意，随後，看出他意在言外的询问，有些无奈的笑道：「你别被我二哥忽弄，韩通没说什麽，是我定力不够。」那夜韩通提及的话，他不愿柳舒洵知晓。
「刘衍不会没事提韩通，他说韩通说了什麽，就一定说了什麽。」甚或，不只出身，韩通定还抓了刘衡的软肋，刘衡才会失去理智动手。
即使他对刘衍满心恶气，全身缺陷的刘衍还真有个天大的优点：不会无的放矢。会说那话，除了贬低刘衡外，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跟二哥真是第一次见面？」刘衡笑容有些扭曲。
「有些人，不用见第二次面也知晓他是什麽德性。」柳舒洵毫无所觉，忿忿然的拂袖起身，「哼，这种人想当……」皇帝，他们柳家几辈子瞎了眼，站错立场。
「舒洵。」刘衡打断他。
「天公眼睛亮得很。」柳舒洵状似忿忿不平，「天公使跟我说……」
「你啊，说风便是雨，少说两句。」刘衡又打断他，环视酒楼里因角抵结束稀落的客席，「走吧！」
柳舒洵表情复杂，抓住他的袖子，有个迷信的皇帝老爹与因巫蛊而亡的母亲，刘衡反倒鲜少对鬼神之事表态，颇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风范，他却知刘衡虽不否认鬼神之事，也几乎不信。
初时他为取信翠羽、柳家人扯出的谎，随後留下的伤痕皆阴差阳错的为他开拓这条前两次复活皆未能走的路。
只是他忽略了刘衡会怎麽想。他也希望此刻便能获得刘衡永保柳家氏族的承诺。可惜刘衡尚未登基，连帝位也摸不着边，给不了他想要的保证。然而刘衡登基，他又得担心他随时翻脸无情。
这条路，当他说出口时便再也不能回头。他只是想不到竟然害得刘衡处境更加艰难，更想不到刘衡为了袒护他会扛下所有的骂名。
刘衡回握。明明看见他抓着袖子的手微微发颤，仍是伸手；指尖相触时，柳舒洵虽未拍开，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还是闪过惊惧，快到刘衡以为是错觉。
柳舒洵怕他这个事实，一再证实，每次证实都像一记比一记更重的重拳击捶胸膉，教他吐息间全是痛苦。
他不知道以前的不假辞色或是如今的百般掩饰压抑、竭力亲近何者更为难受，微微收拢的手指竟随柳舒洵一般微颤。
「走吧！」收妥心绪的柳舒洵反客为主牵他的手，将牵系的手藏进宽大的衣袖中。
刘衡勉强压下诸般心思，紧紧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