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偶尔觉得累了，就不要再逞强，随时来找我倾诉，我一直都在。」
上课上到一半，我莫名的回想起吕晟恩昨天在超市对我说的话，停下书写英文的手，我悄悄侧过头，盯着他趴在桌上熟睡的模样。
他问我，不累吗？
老实说，当然很累。
当年妈妈入狱之後，我和雁廷两个人寄住在亲戚家，生活花费全数仰赖妈妈多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虽然不算太多，但至少足够我们撑到妈妈出狱。
三年前，妈妈重新返回社会，我和雁廷也搬回原本的住所，但是那时候她却没有回到我们身边，反而和她的旧上司同居，偶尔才来探望我们。
没多久，他们决定结婚，得知这项消息的我们，不停地哭求，希望妈妈别抛弃我们，但她还是决定组成另外一个家庭，与我们维持每年见一次面的关系。
我和雁廷始终不明白，妈妈为什麽要这麽做？甚至开始认为，妈妈对我们已经没有半点感情了。
某天下午，妈妈趁着叔叔不在家，偷偷跑来找我和雁廷，她告诉我们，她并不是不爱我们，而是逼不得已才会这样做的。
妈妈说，叔叔开出条件，只要妈妈答应他的求婚，他就会定期支付我和雁廷所需的一切生活费用，但我们两个人不能跟着一起过去。
那时候妈妈刚出狱，既没有工作，也没有存款，光靠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养活我们，於是只好答应叔叔的提议，与他共组家庭，希望能让我们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理解她的用意是为了我们，我放下对她的恨，暗自期盼妈妈有一天会回到我们的家，所以我把叔叔汇来的生活费另外存放，从来不曾动用，就是不希望金钱会成为他限制妈妈行为的理由。
为了赚取生活费，我开始寻找打工的机会，但由於未成年的关系，找工作时处处碰壁，直到遇上面包店的店长，愿意给我机会努力，我才得以依靠微薄的薪水，支撑我和雁廷的生活。
这几年来，我独自揽下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除了洗衣、打扫、煮饭等家事外，还必须掌控开销，以免不小心超支。
虽然经济压力总让人倍感疲惫，但雁廷一直是我奋战的原动力，只要他好，我就好，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可是当吕晟恩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却突然有股大哭一场的冲动，想痛快地宣泄心中的压力。
是不是我根本不如自己想像中坚强呢？
英文课结束後，我把课本收进抽屉，下一秒随即听到书祺说：「玟君，赵虹找你，她在外面等你喔！」
闻言，我往外头望去，果然看到赵虹站在走廊上。当她发现我的目光，便笑着朝我挥手。
跟随她缓缓走到顶楼，她才漾开微笑表明来意，「希望你不会觉得冒昧，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多认识你一点，毕竟我和晟恩认识那麽久了，对他的女朋友有所好奇，应该满正常的吧？」
我也回以微笑，摇头表示不介意，赵虹见到我的反应，开心地道：「那就太好了！这麽说的话，我们是朋友罗？」
「很高兴认识你。」我伸出手与她握了握。
「我也是！」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其实我很怕在这里交不到朋友，刚转学过来，好多事情都得重新来过。」
「怎麽会？」我惊呼，「大家应该都很希望和你成为朋友吧？」
「我是指，真正的朋友。」她脸上的笑又暗了一下，「不聊我了，聊聊晟恩怎麽样？你应该会想知道他过去的事情吧？」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很乐意听。」
我们席地而坐，双手环膝，我安静地聆听赵虹娓娓道来。
「你知道我、晟恩和念尧三个人从小就认识了吗？」我朝她点点头，她才开始接着说：「他们两个人从以前开始就不爱读书，每次要上学的时候，就会想尽办法逃课，但无论怎麽逃，最後总是会被我抓去学校，你说，他们是不是很爱捣蛋？」
「是啊，但听起来很可爱。」我不自觉地漾开笑意。
「是吧！只要他们一闯祸，我都得替他们善後。虽然很令人伤脑筋，但我还是觉得很幸福。」赵虹怀念地说，神情流露出哀伤，「我很想念小时候单纯的时光，这趟回来，主要也是为了他们，但是现在要我们三个人简单地聊个天，似乎都有点困难……抱歉，不小心说得太多了，你别放在心上。」
「没关系。」我赶紧朝她摆摆手，接着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坐在原地沉默许久後，我决定咬牙向她坦白，「赵虹，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什麽？」她顿时充满戒心。
「关於你们三人之间的一切，其中也包括，」我抿抿唇，「你怀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