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做朋友,好嗎?》 — 《1-6》混亂的巧合

正文 《不做朋友,好嗎?》 — 《1-6》混亂的巧合

「所以我讨厌雨天,讨厌生日,讨厌蛋糕。」小狗在他手掌舔了下雨水,苏以靳摸摸牠。

听他那难掩厌恶的口气,朱语静静默一下,蓦然眼睛一亮地拍掌:「欸,我们来赛跑吧?」

「赛、赛跑?」苏以靳一时转不过来,转头过去,那把伞依然遮挡住她的容貌,这时他突然想看看她长什麽样子。

朱语静扯下绑在头发的发带,故意啊了一声将苏以靳的目光调开,接着快速用发带绑住他的眼睛,另一条绑着自己。

「欸你干嘛啊?」苏以靳吓一跳,也不是害怕,是很莫名其妙。

「我刚刚说啦,赛跑!」她俏皮的说着,「绑发带一样可以看见前面的路吧?」

是可以。

苏以靳回头看同样绑着发带的她,纱质发带让视线变得模糊朦胧,依然看不清她的样子,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们两个。

「快来,我们从这里跑到尽头,我还没跑到过尽头呢!」朱语静兴高采烈的拉着苏以靳到河岸上,小狗汪汪的跟在旁边,雀跃的跳来跳去。

「为什麽要在雨天做这种事啊?」

「因为我想看看尽头有什麽!说不定很美丽。」

那为什麽要绑住眼睛?来不及问,就见她丢开雨伞往前跑,前头传来她开心愉悦的笑声,那样自在,那样无忧,那个绑着小撮的马尾随着脚步而晃动。

苏以靳无法细想,连忙跟了上去。

朱语静跑很快,像是全力冲刺似的,搞得苏以靳也像用尽全身力气去追,奈何朱语静早就比他先出发了,就算他跑再快也没办法在这样的距离追上她。

那个身影很轻盈,好像长了翅膀,要飞走一样。

耳边是自己的喘气声,河堤不知道有多长,苏以靳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脚有些虚软、有些麻痹,而那身影却没有缓下的趋势。

小雨打在身上像被巧克力球翻倒掉在身上一样。

小时候他贪吃,要拿橱柜上的巧克力球,构不到往上一跳,没想到哗啦哗啦的全掉在他身上,妈妈听了声音出来,又好气又好笑的把他抱起来,「糟糕了都让你翻倒了,没得吃喽。」在他扁嘴之际,姐姐冲过来,捡起一颗往他嘴里塞,她自己和妈妈也吃了一颗。

「我的是草莓口味,妈妈呢?」

「嗯──妈妈是橘子的!」

等不及被问,他就开心的大喊:「是我最喜欢的葡萄!好好吃!」

想到小时候的事,苏以靳不由得笑了,哭了,眼泪混合着雨水,却显得很灼烫。

雨已经停止,前面身影也终於停止,原来是堤防没路了已到尽头。他喘得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心肺要跳出来了,剧烈的呼吸让胸口隐隐作痛,但又因为拼尽全力跑着而感到痛快过瘾,好像没有什麽能阻拦自己。

「嘿,你看!」那低柔的声音惊喜的叫着,接着身後有双手解下自己的发带,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彷佛要吞噬掉自己的无垠浪河,终於露出的些许阳光倒映着波光粼粼,霎时像散满了银光,折射出不同角度的颜色,震慑住苏以靳的视觉。

一个弧形的半透明彩虹,浮现在暗云间,红色、黄色、蓝色,若隐若现。

绚烂的七色彩虹飞跃在眼前,水天相映相衬,像是把世上一切柔和的色彩凝固在高空中。

苏以靳情不自禁的往前跨几步,直到再也没有路,那彩虹近的像是可以往前一把抓到。

他很後悔没有带相机出来,很想把这幕拍下来啊,纵使拍下来的照片都不及这千分之一的壮丽。

「好美!」朱语静赞叹,「如果我们来没这里,就看不到这景象了!」

苏以靳专注的看着,要把这美丽的景色深深烙印在心里。

朱语静看着他挺立的背影,笑了,「如果没有雨,就看不到彩虹啦。」

那看着彩虹的背影僵了下,接着涩涩说道:「如果没有我,他们就不会死。」

他的那股惆怅和懊悔,让朱语静心里也跟着涩涩的,但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毕竟那样的失去她没有经历过,说了自以为的话怕刺伤他,但不说话又不是她直话直说的个性,她想要他振作起来,就像那时候油桐树下,他一脸嚣张的不断刁难她。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欸,我跟你说喔,小时候我怕骑脚踏车,因为发生一件事。」

苏以靳注意力被吸引,想回头,但後面的人阻止他,「不要回头啦,前面彩虹那麽漂亮,不看个够很可惜欸!」

吓死了!

看他果真没转头,朱语静才继续说:「我以前学骑脚踏车的时候,边骑边摔耶,是我爸爸在後面一直扶着我,好不容易骑比较稳了就一起去公园玩。在过马路的时候我又摔倒了,我爸爸为了扶我,差点被车撞到了。本来没事,但那台车打滑了往我这里冲来,我爸爸为了保护我真的被车撞出去了。之後就算爸爸没事,我也不敢再骑脚踏车了。我爸爸终於有一天跟我说,不要怕脚踏车,因为它让我知道了爸爸无论如何,都会在我身边保护我,如果我讨厌脚踏车,那他会很难过。」

她轻轻的说着,明明那麽轻柔飘渺,像是要被风吹走,却又那麽清晰的传递心里,如遥远的时光洪流中,被浅浅浮载的瓶罐,慢慢打开,流溢出平定人心的温度。

「所以你不要讨厌雨天,它让你记住了他们是怎样爱你的。」

苏以靳的身体狠狠一震,有些颤抖,那只他一直关着,名为自责的野兽,挣脱而出,逼得他无处可逃。

「阿靳,妈妈很爱你喔,很爱很爱你。」

「阿靳,姐姐会一直保护你喔!」

彷佛还可以听到他们这麽说,从失去他们到现在还不能接受的苏以靳,终於痛哭失声,那声音用着声嘶力竭的声音哭着。

他感觉有什麽慢慢瓦解了,哭声混合雨的味道飘散在河岸,哭得要喘不过气,像是要把一切宣泄掉,就像那彷佛能带走一切的雨水,什麽都冲刷掉,都洗涤掉,一直没办法接受他们离开的事实,他总是拿着姐姐最爱的相机在拍照,希望哪天可以拍到他们的身影,他在捕捉什麽在寻求什麽?明明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

不能重来,那就开始。

彷佛心里有个声音这麽说,深深的,深深的。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渐渐平复情绪,才发现身後早已没动静了,回过头,地上只剩那只跟来的小狗,纱质发带在牠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随风飘扬。

那个绑着小马尾,彷佛要飞起来的身影,不见踪迹。

定睛一看,发带粗鲁的穿透了一张纸,上面写:就叫rainbow吧!

这是彩虹的英文。

他将纸收起来,小狗乖巧的蹲坐,无辜的眼睛圆汪汪的看着他,苏以靳苦笑,她怎麽就这样离开了?怎麽就肯定他会养了?她取了小狗的名字却没告诉他她的名字。重头到尾,甚至连长相也不知道,只记得那个马尾和低柔带点沙哑的声音。

一股遗憾,犹如淌开的雨水,在心里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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