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教室,若不是期待能够早一点见到疯狂的六年七班,我百分之百可以继续坐在司令台上,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中,直到有人把我拉回现实,在停止白日梦时间。
不过,真可惜,本人现在在教室门口。
二楼的六年七班里空荡荡的,风景不如往常一般热络:没开任何一盏灯的教室显得十分阴暗,即使窗外洒下一点阳光也点缀不了幽暗的空间,吊扇随风运转了几圈又停下,座位上一个人也没有,半个都没有。
我瞄了一下时钟,「滴答滴答」时钟依旧照着自己的步调,不眠不休地转。
「七点,」我故意拉长最後一个字,直到秒针精准的对中十二,「整。」我说。
没错,现在教室里没有人很正常,拜托!才七点耶!但至少会有些人会早点来温习功课.......不对,距离迟到还有四十分钟。而历年来(你才在这个班级待了一年)跟我一样那麽早来的也只有他了。
全班第一名──刘宥帆。是个万人迷、大帅哥、功课好、体育好,如果用RAP唱的话,会比较容易念。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王子病。严重到连宥帆最要好的朋友陈竭宁,都在救护车「喔咿喔伊」的时候通知宥帆:「你的车来了!」
刘宥帆不再他的座位上细嚼着早餐,眼前想像中的他,再咬完最後一口蛋饼後,回头看了我一下,温柔地眯起眼,笑着说:「早安安!」至少那张笑容是甜美的。
毕竟,想像的就是假的。
想像力丰富的我继续想像,不再位置上是因为已经去射箭练习室练习了。
自我催眠中......
我趴在昏暗的教室座位上,就这样,在宁静中,默默闭上眼。
四周的宁静似乎又诉说着另一件事:张允萁没有兴奋地跑过来,和我分享昨晚八点档的男主角多帅;蔡镐祥没有拎着一张自编的火鸡新歌,急着要唱给我听;郑以戬也没有突兀的念经,让声音排回在教室内保全班平安。更奇怪的是......
刘宥帆没有拿着牛奶问我要不要喝。
虽然一位男孩把自己的牛奶拿给一位冤家女孩喝是很奇怪啦!不过我们还算朋友,喝一下是分享吧!只是看在每次都一起抢第一名的份上,我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加了泻药甚麽之类的......
一位能文能武的资优生──刘宥帆,竟然没来上学??希望今天很没好的说,少了宥帆的一天,还会美好吗??
我再度清空思绪,也许他只是──还没到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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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刘宇岚那只死火鸡睡着罗!」我微微听见坐在我左後方的黄有豪小声地说,接着我眯起眼。
「你不要吵啦!」坐在我左边、总是替我着想的林艾臻转过头,呛了黄有豪一句。
「问一下是会怎样喔。」黄有豪嘟起嘴。
「话说,真不敢相信聪明的刘宇岚上课会打瞌睡。」前方的陈竭宁拨拨男生少有的刘海,用种奇怪的眼神看像我。
「嗯,宇岚怎麽了吗??」老师的身影出现在我微张的眼前,手上握着白色粉笔,低下头,看似悬挂的长发扫过我手臂。
「我!」我举起半只手,有气无力的说:「好得很。」
老师点了点头,走回讲台上,一口气列出了三条令人头疼的数学算式。
我转头四十五度,视线正好停落在那个空空的座位,刘宥帆的位子。可惜他不再座位上。桌上的书本撩乱得像刚打完仗,却不见任何的残骸,ㄜ......我是说长期练习射箭而破皮、受伤的手。
「刘宥帆人呢?」我把脸贴近桌子左侧。
「你醒罗?」林艾臻看起来被吓到了。
「废话!难不成我在说梦话?」
「ㄎㄎ!很像啊!」出现了!一天前才说过的,她的口头禅ㄎ。
「他去射箭比赛了。」陈竭宁开启低沉的男口音。
射、箭、比、赛?
「烦ㄝ。」我的右脸颊紧紧贴着桌面,不断不断的上下摩擦。不时回过头望着宥帆的座位,心中又是感到无聊,又是希望他能好好比赛,比出个好成绩。
下课时,少了他的笑容,而不再欢乐。
音乐课,少了他的和声,而不再美妙。
国语课,少了他念课文,而单调平凡。
数学课,少了一个和我抢答的──
一个我在乎的朋友。
有那麽严重吗??
不过只是,
少了一个人而已。
大不了的啦。
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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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宇岚!」郑以戬和蔡镐祥一左一右的在我耳边异口同声地大喊。这可是我们火鸡三人组才会这样有默契地叫。
呆滞的眼神,瞬间被漂回的灵魂打醒。
「想男朋友喔?」爱胡思乱想的郑以戬问到。
「没有啦!我怎麽可能会......」说到一半,我马上被打断。
「没有就好!你长这样也不可能会......」
「咳咳!」我做势故意的咳了两下。
「快!走,上体育课!」蔡镐祥抛起水壶,在空中转了几圈,可惜,没接到。
「是......乐乐棒球喔!」镐祥露出小暴牙。好不容易的一句话,让我好惊喜,我最喜爱运动了!尤其是球类运动,当然,除了篮球。
我飞也似的冲到操场,那广大的球场,和早上的比较之下,差真多。我只能用两个词囊来形容现在的操场:
热闹和单纯。
真佩服自己,呵呵。
郑以戬先是疯疯癫癫的跑了过去,穿越跑道,挤进一群围观在球场旁的我们班中。
「恩......单纯?」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说出这个形容词,我为我说的话感到抱歉。也许单纯──不适合六年七班,太诡异了。
热闹以外的......还是热闹。说的真好。
上课铃响,从走廊走郎走出来的不是刘宥帆他爸──体育老师,而是体型纤细的代课老师,一副只会出嘴不动手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来介绍一下吧!如果刘宥帆在的话,我们这对应该是「黄金乐乐棒球队」,我有加应该喔,如果我们输得话,就不是我的错了。
可惜,刘宥帆去比赛了。
已经不「黄金」的我军,剩下的精英:我(自己说)、陈竭宁和刘杰宸,球场上的我们三个,最佳的防守队形,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打倒敌军。
敌军最强的打击手──陈纬佑,先是大力挥棒,棒子与手腕的力量,就像一只暴力的手臂,不是随意的,也不是凑巧的,说是早就集中能量的,也是硬生生出了全部的力气,而击出的。既是厉害的,更能说是因灵巧而挥出的。
「咻!」没有预警的,乐乐棒球似乎加了马达又增加了理性电磁,飞到了外野区,不,超过外野区......
「碰!」乐乐棒球明明是海绵体,却重重的打在校园围墙上。
惊人的威力......
「靠。」时常暴怒的陈竭宁口中冒出了这句话,乖孩子不要学,哥哥有练过的。
我看着陈纬佑轻轻松松地回了本垒,耳中不断盘旋着陈竭宁的那句话,虽然我知道,这种是常常发生。
接着内野安打、滚地球、全垒打,全都因为陈纬佑的那一记全垒打带动了势力,一眨眼间,三分的记分板,瞬间又加了一分、两分、三分......
「七比零!」
被敌军一口气拿下那麽多分数,无人出局,又......
满垒?!
回到一棒陈纬佑,陈竭宁随意的退後了几部,而我的下意识却往前站了几步。就像电路应该是畅通的,却由於包了漆包线圈而阻碍电流,使包了漆包线的铁棒发烫。电路的畅通是陈竭宁和其他队友为陈纬佑开的一条路;而我是漆包线,在陈纬佑的明路上产生了电阻,使他打了短打,封杀後,反而减弱了气势。
剩下的,就只以机率问题了。
他打了一支短打。正常人都会选择这麽做。
现在全靠我了。
球从我右手下缘擦过。
慢慢往下落......
我的身体倾斜四十五度,右手向下捞了一下,重心不稳的......
「喀!」後脑勺撞击地面的声音。
我曲着腿、左手抱着头,而右手......
一点球的感觉都没有......
球滚到陈竭宁的鞋尖,发出微弱的撞击声,显然的,他已经不爽的、懒得坚持继续发挥运动家精神,而努力赢的胜利。
镜头回到我身上,後脑杓麻痹感中,脑中没有任何的想法──等等要怎麽离开?
但我想到一件事......
「好痛......」我柔柔後脑杓。
废话!
一般人不都会这麽说吗?
陈纬佑甩出的球棒在地面上,不停地滚在六分之一的范围内。
「那个......老师。」大受惊吓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半可怜、半没事的望着老师,只只吾吾的说:「我可以去厕所吗?」
「蛤?」看来老师有些讶异。
「去......上洗手间啊!」我再次咬字清楚的说了一遍。
「喔──好。」一种刚被贞子吓到的概念,他有些心有余悸。
我起身,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在後头交头接耳的同学们,讨论的全部都是明明受了伤,却拖着沉重的步伐,说要去上厕所的我。
我从司令台後方走过去。那里到洗手间,还要一段路。是绕远路。
不过,我没去洗手间。
独自一人的、孤单的蹲在司令台後。
我为甚麽突然想到了......
刘宥帆。
我为甚麽第一次那麽在乎他?
「他不在关我屁事啊?」我试着自我催眠。
我眼眶泛泪。
我为甚麽想哭。
明明......
是他教我要坚强。
他说,要是我变得软弱,有朝一日会连惨叫都叫不出来,到时候我会活得像......
行屍走肉。
那麽......
我为甚麽还是掉下了泪珠?
轻轻撇掉眼角的泪,眼前脚落有个人在偷看。
该死的徐顺竫。
「刘宇岚......」我猛力转过头。
陈竭宁双手扶着柱子,探出头来:「打扰你了吗?」
我赶紧用衣袖擦乾眼泪。
「你哭了吗?」他又说。
「我没有。」要坚强。
「你可以回来了吗?」
「这......」
「我们需要你。」
「为甚麽?」
「聪明判断和不随别人起舞的──正港的队长。」说的好像被过稿子似的。
「我又不是队长。」我喃喃自语。
「不重要!来吧!到球场後你会吓到的。」
我起身,随着陈竭宁的脚步,回到了球场。
司令台後方的幽暗跟操场的刺眼光芒中间的渐层、司令台後的寂静和操场的喧哗声形成强烈对比。而我──真的吓到了。
比赛进行到第七局,没想到过了这麽久。敌军──十一分,而我们──十五分。
心中感到欣慰,感到一阵暖春风。
我重新踏上战场。
原来,一个队伍要很黄金,不一定要有运动专家,只要你们坚持,有运动家精神,你们就很黄金了。
而加上刘宥帆,不过是在黄金上洒下亮粉。
最後的两局,我接杀了四颗球。
成功完封十二比十七。
我们──赢了。
刘宥帆终究没来。
我不过感觉到,
心理──少了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