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开始整理设柜资讯没多久而已，就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公司里的同事都走光了，剩下高程风和我还在办公室里加班。
我看着雾面玻璃窗里的人影，想着在隔着一层玻璃的另一头，他又在做什麽？他现在在想什麽？
为什麽要因为他母亲的离开而天天加班？是因为...寂寞吗？
即使隔着一道墙，但还是可以大概想像他修长的手指在敲着键盘，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思考着如何应付的样子。
像高程风这种人，出生没多久也许就在想着明天的计划或是将来的变数了吧。
在这样的生活底下，他也曾经说过他不想要，不想要坐上更高的位置，却还是不能拒绝或弃之不顾。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要有着这些渺小的坚持，跟小小的螺丝钉一样拴紧栓牢了，推着这个庞大的世界机器运转。
正想从位置起来去茶水间休息一下时，有人从电梯间走了进来。
蓝奕宸？！
「哎，饿了吧？我带了宵夜来哦！」他拎起两袋食物，暖暖地笑着说。
「你怎麽进来的？」我疑惑地问。
我们公司楼下的保全是24小时轮班制的，没有员工证应该是进不来的。
蓝奕宸微微掀开外套说：「用美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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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吃啦？有豆花哦。」他把宵夜放在我的桌上。
「要！」我说。接着把他带到茶水间的坐位坐下。
「你等一下哦，我去问问我们总监要不要一起吃。」我说。
再度走回行销部，推开高程风办公室的门，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机器人睡着了？」
我对着他的睡颜说，然後把他挂在旁边的西装外套替他盖上，才又回到茶水间。
「他睡着了，我们吃吧。」
他「嗯」了一声，把食物拿出来。
「你怎麽突然带着宵夜过来？」我问。
「怕你太累。」
「还好啦，总监也在啊，一起加班反而比较有打拼的冲劲。」我吃了一口绵绵甜甜香香、入口即化的豆花说。
他看着我吃，点了点头。
「你不吃吗？」
「你吃，我吃饱了。」
我放下汤匙，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你说，你是不是闯了什麽祸，说出来姊姊帮你解决。」
「会闯祸的人是你吧，我才没有，呃，如果你要把楼下被我迷昏的保全大叔算进去的话，那我大概犯罪了。」蓝奕宸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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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啊。
我决定下次要对保全大叔好一点。
「没闯祸，那干嘛突然对我这麽好？」我又吃了口豆花说。
「怕你偷哭。」
我噎了一下，连豆花都没吞就说：「随为欧呜哪！」
「......」
我咽下，「我说，谁会偷哭啊！」
「就是担心你会不会偷哭才来的。」他神色认真地说。
我静了下来，其实心里有点开心。
「Auntie还好吗？」
「嗯，她很担心你，她一直想打电话给你，又怕打扰你上班。後来我跟她说是个误会，她才放心。」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让她担心了吧。」
「你怎麽没说让我担心了？」蓝奕宸顽皮地笑了笑。
我瞪瞪他。
他敛起玩笑的表情，「那个总监有没有跟你说什麽？」
我摇摇头，「没有，但是他很歉疚吧。总监把记者挡下来，而且要我休一个礼拜的假，怕我被记者跟拍或惹上麻烦。」
「这样叫歉疚？白颖佳，你脑袋没问题吧？」他生气地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他本来就该负责，没有什麽歉不歉疚的，如果歉疚，一开始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我知道他不是有意要让它发生的，我们只是去见客户，一般的助理秘书也是这样不是吗？搞不好只是那些竞争对手想中伤他而已。」
「白颖佳你真的是......」蓝奕宸看着我，不知道如何启齿的样子，「算了。你要不要辞职算了？」
我瞠大眼，「为什麽要辞职？我又没做错什麽，现在辞职反而会像认罪耶！而且在这里......我跟同事们也处的不错......」
除了那个被调去收发室的女同事，我心想。
「早知道不要介绍这个工作给你了，自讨苦吃。」他轻叹，「如果你是真的喜欢这个工作的话，可以先不辞职。」
「哦？」
「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麽条件？」
「如果坚持要做下去，就要做的愉快，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就离开。」他语调平平，「因为你在这个工作里做的开心比什麽都重要。」
「我去找你们总监说句话。你先吃。」蓝奕宸突然站了起来後说。
「？！」
然後他就直接走了出去，我愣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收了收东西便也跟了过去。
蓝奕宸已经在总监办公室里了，差不多高的两个人各站在办公桌的两边，挺让人有压迫感的。
我推开门，两个人都往我这里看来。
「白颖佳你出去。」蓝奕宸对我说。
「为什麽？你们要说什麽？」我问。
他叹了一口气，把我拉到高程风面前，「好，我们今天就把话讲清楚。关於这次的事情，你已经造成她很大的困扰跟伤害，她可以这样忍受，但我不行。你要怎麽处理？继续让媒体这样无中生有，把她说的这麽难听吗？」最後还在我耳边加了一句：「都快嫁不出去了。」
……
高程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对上蓝奕宸的视线，「真的很抱歉因为这次的事情，让她受到这些不平等的待遇，」他顿了顿，「所以，接下来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她。」
蓝奕宸听了他的话，脸色正经了起来，「保护？你要怎麽保护？我告诉你，你别想碰她，这是警告。」
他转过头问我：「你可以离开了吗？我载你回去。」
「我还有一些东西还没处理好。」我其实是在找藉口。
「那我先到豆花摊等你，处理好了我来接你。」他说，然後松开我的手走出门外，直到渐渐消失在办公室尽头。
沉默着。
我回过头看，高程风脸色沉静地，眼神也平静无波，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对不起，他有没有说一些难听的话？」我问。
他抬眼看我，眼神里没有情绪，黯淡地像是蒙了一层灰，「没有，他说的都对，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你们到底都说了什麽啊......」我懊恼，「他有时候就是比较冲动，但只是有口无心，对不起。」
「这件事情是真的伤害你了，至少他没说错。」
「......」
他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明天叫绍天做就行了。」
「不用啦，我处理完再回去。对了，那个...茶水间里还有一碗豆花，你要吃吗？」
高程风似乎怔了一下，「不用了，我不饿。」
「可是你晚餐不是没吃......」
「......」他说，「好吧，你拿过来。」语末还笑了一下。
我兴奋得像个小孩似地，跑去茶水间，又跑了回来。
「干嘛这麽高兴？」总监把笔放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哦，因为我的解读是，你愿意接受我代替蓝奕宸的道歉啦。」我嘴角微扬。
他嗤了一声，「......你的理解能力真的是超人。」
「我还想说如果你不吃不知道该怎麽处理，我是真的吃饱了。不知道是要拿去给楼下的保全大叔，还是给路边的流浪狗吃？」
高程风呛了一下。
没等他说话，我就已经走出他的办公室了。
谁叫你每次都消遣我，谁叫你每次都取笑我，现在换你被呛到了吧，哈哈。
难怪他这麽喜欢看我被噎的表情，因为这实在是心里舒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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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若离，就像幻觉一样，明明就近在眼前，却碰触不到，也消除不了那名叫未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