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因为梦想而伟大
李老师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老师。
因为他讲话幽默风趣,平时又酷劲十足,最重要的是他和其他老师都不太一样,他最常挂在嘴巴的一句话是:
人因为梦想而伟大。
「好啦!那今天自修课就上到这边。」李老师在讲桌上,将书叠成一叠,握在手里,撑着讲桌地说:「那再来暑假就要到啦,各位可以想看看看暑假要做什麽事情?」
李老师提出了「暑假」这个关键字,让小朋友们都雀跃起来。他们交头接耳地和旁边的同学打闹着,好像在讲他们暑假的鬼点子。
「不过老师有个作业要交给大家。」
一听到作业,小朋友立即发出「喔~」的一声。
李老师咧着嘴笑,他的墨镜也在日光灯照射下,闪了一下。「这个作业很简单啦!就是请各位同学,就是把你们暑假要做的事,觉得厉害的列出来,然後跟老师讲一下你要怎麽做,让老师看看各位能不能达成啊!」
「喔~」小朋友又「哀鸿遍野」。
「不要有压力,大家也可以参考其他同学的啊!好啦,那就下礼拜一交过来。」
「喔~」小朋友又大叫。
「好啦,那下课啦,路上注意安全。」李老师笑得很神秘地说。
「老师再见。」
「拜拜!」
「老师再见。」
「拜拜。」
小朋友都还刻意跑到讲桌前跟老师道别。由这个小细节就可以看到,李老师人气之高。
「老师,我和阿让有一个超酷的计划唷!」一个小朋友,背着大大的书包,站在讲桌前,跟老师讲。
「喔~是什麽计划?」李老师问。
「不跟你说咧~」那个小朋友笑嘻嘻地就跑出教室。
李老师摇摇头,看着这个小朋友的背影。
突然,在教室後方有个声音传来。「老师再见。」
「喔,阿让啊!」李老师对着教室後方挥个手,「祝你和阿原的计划成功喔!」
那个叫阿让的孩子没多说什麽,也离开教室。
在教室外。阿让和阿原会合後,就立即冲向一路和其他小朋友都不一样的公车。
这座小学座落在淡水一个靠海边的区域,其他的小朋友或是走路回家,或是家长接送,或是搭往市区方向的车,唯有阿让和阿原搭上这辆前往海边的小巴。
在公车上,阿原拉着吊环走来走去,而阿让则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听音乐。
「喂!阿让,你明天真的不能出来喔!」阿原问。
「不知道。」阿让还是塞着耳机。
「喂,你这样听得到我讲话吗?」阿原又问。
「可以啊!」阿让回。
「欸,重点是…」阿原指着阿让,「你明天到底可不可以出来?」
「我会跟我妈说。」阿让回。
公车大约开了二十分钟,两个人就到了一个像是小村落的地方。
阿原很顺手地先解开旁边一辆链在椅子上的脚踏车,看来这是他的车子。
「走吧!」阿原说。
「嗯!」阿让回。
「那…你先载我。」阿原又说。
「喔,好啊!」
「骑快一点喔!」
「喔,好!」
接着阿让就骑上脚踏车载阿原。阿原踏在後面的火箭筒上。
沿路的景致,如果没有特别说,还真不像是在淡水。
他们经过了许多低矮的农舍,农舍外头还有狗会冲出来,然後他们又像是爬上了一个山坡区域。
「加油啊!阿让,上次我花了十七分半,看这次你可以骑多少。」
阿原在後头叫嚣,而阿让则埋着头用力地骑。
最後两个人到了一片竹林,阿原立即看他的手表,说:
「哇塞!才十六分半,你也太强了吧!」
阿让停好脚踏车,双手撑着膝盖,一副很累的样子。但他还是说:
「还好。」
在这片竹林当中,长的都是参天的竹子。竹子的宽度用两只手还围不住,真不晓得两位小朋友到这儿来做什麽?
阿原和阿让一前一後地沿着一条路径,往山坡底下走。看来他们已经来过好几次,他p们动作迅速地穿过几座横越在路上的乾竹子。而就在他们下到这个山坡的底层,又经过一个转角时,一条涓涓的小溪居然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迅速地跑到小溪旁的一个乾草堆,挖出了一艘——竹筏。
这艘竹筏看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它除了竹筏本身的竹子外,旁边还安装了四个大水桶。这个装置看来是要让竹筏有更高的浮力。两个小朋友将竹筏拉出来放到一边後,就又从草丛中拿出了许多工具,有一线锯、钳子、铁丝……看来这座竹筏就是两个人建造出来的。
「好,开工,我们今天就是要把它的船缘弄起来。」阿原一声令下,两个人就开始敲敲打打。
两个人从下午一直工作到黄昏,当两个人再度要骑车回家时,天都已经完全暗了。
回家的路上,这次换阿原载着阿让。在路上,阿原说:
「嘿,我觉得我们快完成了,这两个月来的努力。」
「嗯,还不错!」阿让回。
晚风轻拂着两位少年的发稍,在他们心里面,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干一个大事业。
「我明天应该会出来啦!」站在火箭筒上的阿让说,「我应该会跟我妈说。」
「对啊!就跟你妈说这是暑假作业啦!」阿原回。
「不过我妈知道我们要弄船了。」阿让又说。
「这有什麽关系,就跟你妈说,我们要成为海贼王啊!」阿原笑着讲。
「不过…」阿让顿了一下,「海贼王只有一个。」
「噢,你白痴喔,那当然是我啊!你是海贼王的伙伴。」阿原又笑得更大声了。
「哼,我会跟她说…」阿让回:「是李老师说的。」
「老师说:『人因为梦想而伟大。』」阿让回。
当天,是星期五之夜,阿原和阿让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许多来逛淡水老街的人。
阿原和阿让的计划就是,先将船开到淡水老街停靠,然後还可以去对面的八里。等到驾驶技术比较熟练之後,他们还想将竹筏往上航行一段看看。因为他们观察过涨潮,在涨潮之时,水是有点逆流的。而之後他们还想搭建更厉害的船,就可以出海。
当天夜里,阿让跟家人提到了,隔天还要去海边建造船的事情。
阿让的妈妈立即说:「书不好好读,尽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阿让是个话不多的孩子,他就听着他妈妈不停地念。
「做什麽船,你就找你那个朋友,在淡水码头搭渡轮就好了啊!也不用自己盖,也不会麻烦,也不会危险。」
突然,阿让答腔,他说:
「妈,这是李老师要我们这样做的。」
「怎麽可能?」阿让的妈妈立即反驳到。
「真的,因为他要我们写暑假要做的事情,然後我就说我们要做船。」
「他有说好吗?」阿让的妈妈问。
「有。」
阿让想着今天放学时,李老师说「希望他和阿原的计划成功」的画面。
「真的假的?」阿让的妈妈又大声说。
「真的。」阿让回。
又过了好一会儿,阿让的妈妈又说:
「反正,不管啦,明天就不准你出去。」
隔天一早,阿原的电话就来了。
当阿原听到阿让说,他被他妈禁足的事之後,就大声说:
「太扯了吧!你没跟你妈说,人因为梦想而伟大。」
「有啊,我有说啊!」阿让回。
「那你妈怎麽讲?」阿原又问。
「她就说:『都讲讲而已啦!』」
「什麽讲讲,老师讲的耶!」阿原讲得相当激动,「欸,好啦,反正你就想办法跑出来就对了。反正,你真的跑出来了,你妈也不能怎样。」
听阿让没答话,阿原又继续往下说:
「上次你说那个工地的帆布,在你家附近,在哪里?你跟我讲,我先去弄,你赶快出来啦!」
讲完,阿原就立即去弄帆布了。
但阿让这边,就抱持着阿原所说「反正她又不能对你怎样」的想法,他大而皇之地跟在打扫的妈妈说:「妈,我出去一下。」
阿让的妈妈立即回:「不准。」
「好啦!妈,那我走罗!」
「你皮在痒是不是?」
在阿让的妈妈语音未毕,阿让就冲出屋外:「谢了,妈,我晚餐会回来吃。」
当天,他们很顺利地搭建好船的风帆,而他们也准备在暑假的第一天就下海航行。
星期一,小朋友都将暑假计划交给老师。阿让很诚实地将计划写出来,并画了设计图给老师。李老师:
「不错喔,阿让,你这设计图…画得不错喔!」
老师点点头,看着阿让的设计图又有竹筏的本身结构,及风帆、水桶的配置,并且提出了他们的航行方式。
「加油喔,这并不容易。」李老师点点头。
「谢老师。人…」阿让看着老师说:「因为梦想而伟大。」
李老师也看着阿让,对着阿让笑了一下。
几天後,阿原和阿让顺利下水。
他们还用竹子做成了桨,竹子中间是以塑胶袋塞实。
七月一号的天气非常好。他们的竹筏很顺利地浮在淡水河口。而当他们欢呼,并努力地往淡水老街划时,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巨大的警铃声。
〝哔~哔~喔伊~喔伊~喔伊~〞
「那边的两位请停止航行,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远方有扩音器的声音传来,吓得两位小朋友都把桨握在手上。
穿着橘色衣服的海巡署人员从四面八方过来。他们将两位小朋友带到小艇上,并「扣押」他们的──竹筏。
此时离他们出发还不到一个小时。
在海巡署的办公室里,两位小朋友像是做了坏事地被询问。因为他们在非开放的河段上航行,整个淡水河有些区域可以划行,有些则不行。
李老师、阿原以及阿让的家长都赶到了,阿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担心、紧张、不甘,他泪眼汪汪地问李老师说:
「为什麽我妈和警察叔叔都不让我们划船?」
「人不是因为梦想而伟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