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晚的花鸟楼四散各式气味,有卤牛肉、烤全鸡的香,也有脂粉、池水的香,人和人之间夹杂比试的火花,平常的问侯都显得扎人,压迫感不输战场。
逃离似的穿过长廊,海芋染了一身的妒,木门勉强挡了那些杀人似的目光,她放下水盆,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不知哪沾来的灰在脸上留了一道长痕。
「别那麽急,当心跌了让人笑话。」
这麽黑的天,小屋还是只燃几根烛火,孔雀自身就像着光芒,她不急不徐的用小木棍染眉,身上浅绿的薄内衣下肌理透亮,长发盘放在燃烧花叶香料的火盆边,因还末经梳理结成一条条的。
「还有点湿。」
今日孔雀起得晚,澡也洗得晚,偏又遇上这个冷天,让他克制不住的多泡了会,一盆水都凉了才离池,险些感冒。
「不冷手就行了。」
专心看两边是否同高,孔雀的话也少了,说真的,他不止一次想把长发剪掉算了,可是就是有些专爱长发的客人,短於膝後就唉叹着长发的他,弄得暑热冬冷的。
「嗯,可以了。」
放下完全被染红的毛笔,孔雀抿了抿唇,平举双手让海芋套上外衣,桃红色布条束紧腰,在背後结成盛开的牡丹。
每个人都在等这扇门开,不过一点声响,全部目光都汇集过来,燃烧极致的妒火,包含杜鹃,他今天做了一身衙役打扮,较早上多了几分英气。
再不愿意,那些忙碌着的人还是不得不让出路,低头打声招呼,目送那抹翠绿身影到视线之外。
幽暗的长廊看不见底,小房间也大都还是暗的,身边灯光只够照亮前方一步的距离。
熟客就不用太搞花样了,尤其今天这个客人,海芋露出一丝担心但还是退到一边,门遮住了孔雀,宽大的衣袖影子占据整个纸门,又压缩变小靠近原本在里头的人影。
「孔雀,我的最爱。」
听到这句海芋才提起灯走开,她最好去多打一些水,柴火也得多拿点,再泡点鼠尾草茶。
「老爷。」
孔雀身体一倒,全身像没了骨头,整个人窝进客人的怀中,完全成了个撒娇小女孩。
「怎那麽久没来?」
被唤做老爷的人年纪50上下,全身肥肉晃动、肚腩突出,深蓝色丝绸上衣大得像装面粉的麻布袋,够给普通人做两件衣裳了,小得看不见的眼睛深陷眼窝,笑起来哼哼嘻嘻的,不比猴子好听多少。
「说到这就有气,几个女人平时互吵,可一看到我又同一个鼻孔出气了,也不想想她们吃穿都谁的钱,我要出来玩还用得着她们同意?」
「别气了,来吃点肉喝点酒。」
孔雀腾出一只手,夹了一筷子的牛蒡丝炒鸡肉往老爷嘴巴送,牛蒡的粗糙纤维磨得他嘴发疼,鸡肉更是少到没有肉味,呸的把菜吐进茶杯,老爷忍不住抱怨,不再愿意吃第二口了。
「你们这也该换些高级点的东西了吧?我们家连仆役也不吃喝这种东西。」
酒也是一般常见的种类,只是没人管,还有美人陪,喝起来比在家里甘甜美味得多,脑袋一下就晕糊糊的了。
「就是让您配配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