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間煙火 — 第五章

正文 人間煙火 — 第五章

李铸开着车在深夜的街道上急速行驶,尽管已经远离那家诡异的小店,他还是不断的瞄向後视镜,深怕那两个诡异的身影会再度出现在视线之中。

在不知道第几次检查後视镜的时候,连声响起的喇叭声拉回李铸的注意,他连忙闪过朝他而来的车辆。

李铸先前太过在意後方,以至於没注意到转红的交通灯号,险些发生车祸。李铸将车开往路边暂停,好让头脑清醒一会,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实在不适合开车。

「怎麽可以闯红灯呢?」老刀忽然出现在驾驶座後方,双手压在李铸的肩上。

「好了,别吓他了。」颜时翰坐在李铸旁边,将手中的烤肉串一个个塞进李铸的嘴里,「多吃点,你不是常客吗?应该很喜欢吧?」

李铸试图抵抗,双手却不断从他们的身体穿过。老刀从後方一手压住他的额头、一手将他的下颚往下拉到极致。

李铸很快的将注意力从抵抗转到逃脱上面,却发现原本是用来保护身体的安全带此时竟成了帮凶。李铸双手胡乱摸到系扣,好不容易才解开安全带。他无暇处理口中塞满的食物,慌忙逃到车外。

然而,在双脚落地的同时他也绝望地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回到烧肉店前。

「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颜时翰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李铸推进店内,老刀不知何时又化为一颗头颅,放声大笑着往店内飘去。

李铸在众鬼期待的目光下被架到烤架上,以往营业用的烤架自行延展到能够承受李铸的大小。皮肉在碰到铁架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音,李铸被烫的惨痛悲鸣,身躯如同岸上的鱼一般不断扭动,手脚却在不知道什麽时候受到束缚、无法挣脱。

「叮叮叮……叮叮叮……」

李铸是被手机闹铃给惊醒的,他盯着天花板不断喘气,冷汗沾黏在背脊与床单之间有些发凉。他没立刻关闭闹钟,只是在床上躺着。梦中的惨叫声混杂着刺耳的铃声,强硬地占据着他的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男人的手掌突然出现在李铸的眼前,捡起他枕边的手机、关掉闹铃。

李铸惊讶的抬起身体,却因无法平衡而再度倒回床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被人用绳子绑住。

李铸挣扎着坐起身来,惊恐地瞪着一旁的人影,赫然是方才梦中见过的一人一鬼。

颜时翰一脸怪异的将手机放回床上,动作举止缓慢谨慎,不知是在打算着什麽,还是在避免惊扰到眼前的人。

将手机放回去之後,颜时翰的表情显得更加别扭。纠结了一会後还是将手机取回,改放在李铸构不着的地方。

他身後的老刀却是撇过头、摀着脸颤抖,从依稀传来的抽气声来看,这鬼似乎是在憋笑?

颜时翰恶狠狠地瞪了老刀一眼,回过头来欲言又止的看着李铸老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没有要对你做什麽。」

『都把人绑起来了还说没有要做什麽?』李铸的嘴唇抖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开口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替他说出心声。

颜时翰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後头的老刀却已经笑得不能自己:「哈哈哈哈!!我就说你这样会把人吓死。长相凶恶还玩綑绑……谁会相信你啊哈哈哈哈!!」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颜时翰咬着牙,脸上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困窘的关系,被激的一片通红。

李铸在老刀大笑的时候就已经默默地缩在床角。他已经反应过来,注意到他人还在自己的房间,那陈昱翔呢?

老刀收敛些许,但脸上的笑意依然无法抑止。

对於老刀,颜时翰懒得理会,他对着一脸防备的李铸说:「你千万别叫,我没要做什麽。而且你家里也没人,隔音也挺好的。」满脑想着要迅速、低调的他,开口就是这句非常不妙的话。

李铸的表情更惊悚了,这是传说中的「破喉咙」宣言?

後头的老刀已经笑倒在地。

颜时翰说完後也发现哪里不对,烦躁的抓着头说:「啊──反正别把事情闹大,你好我也好就是了!」

李铸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满脑只想着要如何脱身。照理来说陈昱翔今天没行程,就算出门也不会太久才对。

颜时翰也不管李铸听进多少,只顾着继续说自己的:「你是最近才看得到鬼的对吧?我来只是要说,以後看到鬼,别像昨晚那样大惊小怪的。不然被送进精神科之後会很麻烦。」他将老刀拉到前头,「也别去弄什麽驱鬼避邪的东西,你不害它们、它们也不会对你怎样。」

老刀配合地笑着挥挥手。

「我只是个卖小吃的。来找你只是提醒你,别大惊小怪的,看不到的人只会当你疯了。也不要刻意去找鬼魂麻烦,自己找死,没人会救你。」

「……那你干嘛绑我?」李铸到此时才敢开口。至少目前的走向和他的梦完全无关──除了被绑以外。

「咳咳……我怕你会跟昨天一样……」颜时翰尴尬得不敢看他。

想到自己昨晚惨叫着逃离的画面,李铸不免有些困窘。难道被绑还是他的错了?任何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被吓跑啊!

颜时翰还是不看他:「像你这样什麽都不知道就突然开眼的人很少,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讲,只好先抓住再说……」後面几个字愈说愈小声。

颜时翰不再说话,房内一时之间陷入沉默之中。

李铸偷偷瞄向一旁的老刀。对於眼前一个绑他的活人、一个什麽都没做的鬼魂,他不太确定哪个比较无害。

颜时翰见着李铸畏畏缩缩的模样,顿时心中又一股气上来,「怕什麽?」他板着面孔教训:「为了投胎,这些鬼魂得花个几十年吸食灵气,根本舍不得浪费力气在你身上。只要你不是挖了别人的墓、睡了别人的老婆,就算你站在它们眼前也没个鬼会理你。」

莫名被人说教,李铸的防备之心反倒奇妙地卸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对於陌生事物的不适应,以及些许郁闷。他不禁继续追问:「那之前我在路上被一群烟雾跟着,又是为什麽?」既然无冤无仇的,那些鬼找他干嘛?

「一群?」颜时翰疑惑的皱着眉头:「烟雾状的是比较虚弱的鬼魂。一群……你是拆了一整座灵骨塔吗?」

「怎麽可能!」

「那你……」颜时翰不禁将视线飘向对方的下半身。

「不是!」想到掘墓之外的另一个例子,李铸整张脸都黑了。还一群呢……

「我只是出去帮人买个宵夜,就被一群鬼追着跑了。」

颜时翰顿时恍然大悟:「那表示你买到好东西了。」

「啊?」

「你身上有吃的吧?你买的食物品质太好,才会招来一堆鬼魂。不想被跟着的话,就等他们吃完再走吧。」

李铸回想那天被追着跑的画面。停下来等他们──这话说的容易,他是完全做不到啊。

「打扰一下。」老刀憋笑着打断:「你们不把绳子解开吗?」这两人越聊越融洽,绑人的和被绑的全都忘了这回事。

一想起綑绑这件事,两人顿时尴尬地沉默了。

颜时翰轻咳一声,装做没事的说:「你也大概了解了吧?我先帮你把绳子解开。」

由於刚才李铸整个人窝进床角的关系,颜时翰得单膝跪在床上才能构到他的手脚。只是这手才刚放到绳结上,那房门就被归来的陈昱翔给打开。

「李铸!你起……」陈昱翔被眼前的画面给吓得一时无言,待他回过神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抄起一旁的椅子,眼看就要砸向颜时翰。

「等一下!他是我朋友!」李铸连忙起身阻止,只是这绳索还没来得及解开,他甫一起身,又平衡不稳地摔倒。

一旁的颜时翰连忙抱住他,以免摔下床。

陈昱祥顿时停下动作。由於他看不到老刀的关系,他所接收到的资讯是:李铸和他「朋友」单独在房间里,他走进来的时候,那「朋友」正爬上床。李铸手脚都遭受綑绑,现在人还倒在他「朋友」的怀里。」

陈昱翔顿时明悟了,看向李铸眼睛简直睁得不能再大。他迅速将椅子摆回原位,「咳,那个……你们慢慢来。」说完便立刻低头走出房间,还很贴心地将房门带上。

李铸趴在颜时翰的腿上,还未理解陈昱翔的语意。

颜时翰不发一语,只是低头专心解绳子。「好了,脚上的你自己来吧。有问题再来店里找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连看都没看李铸一眼。

等李铸回过神来,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就连老刀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消失无踪。

『你们慢慢来。』陈昱翔离开前说的话在李铸的脑海重新播放。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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