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反轉的奧賽羅 — Chapter 36

正文 反轉的奧賽羅 — Chapter 36

悻悻然走进浴室,想到和文人相轻的後续发展,他和我申请上同样一间大学,同个科系,妈的这该死的学人精。不过因为同系不同班的关系,没什麽实质接触,偶尔通识同堂课,很常看到他爱搞些花枝招展的东西,还是老样子爱玩些自我意识,在大学的人际关系似乎蛮普通的,至少我在活动中从没见过他,有时会在路上遇到他,然後我们两人就会不擦肩而过。

说真的,老子从小就信仰达文西爷爷,爷爷对於自己很会画画跩得要死,因为他笃信,能够直接透过五感直接感受的艺术,是世界巅峰之作。到了大学开始信奉新古典主义,认为结构是万本之源,没有稳固的钢筋,怎麽可能有美丽的外皮?又怎麽可能进行内部装潢呢?所以我真的很唾弃那些写着流水帐却自称是意识流派,真正的艺术创作,若是需要透过解释,那麽就是一件失败品。

无法独立存在的个体,就是不存在。

尤其我在大二修後现代主义文学时感觉特别深刻,上到荒谬主义时觉得这是什麽鬼东西,进到文学作品心中只有「干」。老子一辈子记得是SamuelBeckett的《等待果陀》,整整来回翻了三次还是看不懂在说啥,去图书馆借不同版本的导读来念稍微懂一些。但是,你们知道书上怎麽解释吗?

它写道:……AlbertCamus在《LeMythedeSisyphe》中提出的哲学观念——「人生本来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的文学表达……其作品共同点为,对白充满陈词滥调、文字游戏和废话,情节重复出现与荒谬展开……

靠北……看完导读我也觉得我的人生好没有意义。

我去找教授谈论,他要我不要过分执着《等待果陀》的文字,而是要去感受他的氛围,绝望的穷途。这实在是太反转我的大脑了,因为敝人真的对这东西没有灵魂共鸣,写申论题也挤不出什麽字,但是为了不被当掉,那次段考前我准备了两张A4,里面全部是从不同书里抄来的荒诞派戏剧导读,把它们全部死背下来,考试时写得虎虎生风,等到离开教室,也忘得差不多了。

难怪SamuelBeckett他老人家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被美誉「创造一种新的小说与戏剧的形式,以崇高的艺术表现人类的苦恼」;而我RickyPak只能是南阳街教书的宅男,以死背来征服後现代主义段考。

关掉花洒,穿完衣服後又刻意打开水龙头转出冷水往脸上拍打,让自己从回忆的漩涡抽离。头顶披着毛巾,踩着湿淋淋的步伐走过长廊,到了客厅发现那家伙盘着脚把电脑放在大腿上,我迳自走到他旁边坐下,取下毛巾擦头发,看着他玩着……黑白棋。没错,就是小时候电脑很阳春,微软内建,可以网路连线的黑白棋;棋子双面为黑白两色,在行棋之时将对方棋子反转,变为己方棋子,玩到最後谁的棋数比较多就是赢家的黑白棋,又可称为「反转棋」(Reversi)。

「连线不玩英雄联盟……玩什麽奥赛罗?」

「奥赛罗?我只有听过黑白棋跟苹果棋呢。」楚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萤幕,目前他输对方八子,不过局还没满,随时都有可能反转。

他很认真在玩棋,看得我很想打扰,自顾自地解释,「这就要讲起黑白棋的起源了,它是英国人在十九世纪末的发明,过了一个世纪,大概是1970年代,日本人长谷川五郎把它发扬光大,并借用莎士比亚的名剧《奥赛罗》(Othello)将这个游戏重新命名。」

「他干麻又给它起别的名字?」他随口回答一句,点下触控面板,瞬间四颗棋反转。我摸摸头发,好像半乾,准备把毛巾丢到一旁时,突然他腾出手拍上我头顶,摸了两下,低沉道:「还没乾,继续擦。」

「麻烦死了——」

「不弄乾很容易生病,因为湿的头皮除了容易让细菌孳生,也会变得脆弱。而且……」萤幕上的棋下满迎来终局,是楚言输了,他不急不徐地按下「再玩一盘」,等待对方入局,接着转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毛囊常常处在潮湿的状态下,会很容易掉头发呢。」

靠北!需要这麽恐吓吗?

「这才不是恐吓,是关心。」

默默拎回毛巾继续擦,他也开始进行下盘棋,为了能让他下得不安稳,我继续自顾自地干扰:「你不觉得奥赛罗听起来比较屌吗?」

「如果跟黑白棋来比的话,是这样呢。」

「让哥来帮你复习一下奥赛罗,虽然你早就听过了!不过我并不在意,就当行善再帮你充实一次文学涵养,要懂得感恩啊!对了,晚餐我想吃蜗牛。」原本楚言纹风不动,听到蜗牛终於扬起眉毛,口中喃喃:「我根本就不会煮蜗牛……」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OK!奥赛罗是一个摩尔黑人,他老婆是威尼斯白人,他老婆的老爹是元老会,所以她老爸很瞧不起这个低下种族黑人,埋下奥赛罗的自卑,後来又受伊阿古挑拨,怀疑老婆红杏出墙导致两人感情越来越翻波,最後把什麽都没做的老婆掐死。接着真相大白,黑人懊悔不已,就自杀啦!反正黑白棋就是借用这个黑人白人斗争的故事。」

「嗯。」

他很专注的点着触控面板,一点想鸟我意思都没有,「这东西真有这麽好玩?」

「嗯。」

……可以再敷衍一点。

默默凑过去在旁边看,下面的使用者名称写着「Howard」,上方则是「A.G」。若不是曾经看过有人的名字简称叫A.G,我都快以为这个Ag指的是银的化学符号。

「你在跟我认识的那个艾伦玩棋吗?」

「——嗯。」

大哥你要不要开个补习班,专门教人如何用一个字应付所有场合啊?

艾伦的全名就是AllenGinsberg,Ginsberg是犹太姓氏,而艾伦确实也是犹太後裔。记得他曾提过他祖父原本住在波兰靠近德国边境,在德国的大学内教书,後来希特勒上任总理,各种限制犹太人权益的法律开始扩大,艾伦祖父嗅到危险的气息,认为已经没有任何犹太人可以在此继续住下去而不被迫害,当机立断决定放弃教职远离德国,带着祖母躲到美国去。後来没多久,二次大战爆发,建在波兰南端的奥斯威辛集中营开始大量屠杀犹太人,艾伦祖父此生从未再踏入母土波兰。

艾伦祖父在大学教的正是心理学,同时间和他一起撤离德国的还有KurtLewin,也是犹太裔心理学家,创立社会心理学的知名先驱,也是艾伦很喜欢的学者。不过Lewin早在艾伦出生前就已经过世,後来只能听祖父口述关於曾经的研究系,大概是从小受的薰陶,艾伦会走上心理学这条路和祖父有极大的关系。

毕竟,在美国要考取心理师执照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要求门槛极高,有些证照学士毕业就可以考取,有些则是硕士。而心理师在美加则是要博士学位才有考试资格,是一条极艰辛的道路,不过相对而言,它的福利很好,不过这部分还蛮考验国家文化,因为对美国人来说,只要心情不好就可以去挂个号找心理师聊聊;而跟台湾完全不一样,拖出大病来宁愿求神问卜也不愿意看医生,彷佛害怕被贴上神经病的「标签」,甚至将精神疾病妖魔化。且心理师的地位也不比国外,在医院中的位置也不好,没有精神科医师的许可转介不能做治疗,同时工作量极大,因为以医院经营的角度而言,请一个临床心理师比不上聘请一位医生的经济效益,核心原因是心理师一天最多可以接五六个个案,而医生看的门诊可以多到数十位。一般精神科的心理师配额不多,有些甚至只有两位,间接导致心理师的工作量极繁重,再加上健保给付问题,病患难进行长期的治疗。

会知道这些,是某位女学生分享的。当时哥正是美好的二十三岁,进水师的第一年工作量不多,收入勉强付得出房租也饿不死,水哥看我没课很闲,叫我坐在较教室外的桌子给学生练习英文口说能力,按钟点计价。现在想想真後悔,既然当初那麽闲应该去泡妞,现在也不至於打光棍。

坐在那边让我觉得学生们很有趣,总喜欢盯着别人看,却连开口说句英文搭讪都不敢,这倒也反映台湾的学子虽然很会英文考试,但是在「使用」这方面,相对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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