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的水手服吊挂在晒衣架上,在阳光下随风摆荡,那女人叨念归叨念,还是帮我洗了圣中的制服。
我将水手服从衣架上取下,走进卧房准备熨烫,却被正在煮饭的她叫住。
「要收衣服不会全部一起收一收?只收你自己的有多自私?」
於是我转身把晒衣架上所有的衣服一一取下,抱在手上,正要带回房间去摺,她又叫住了我。
「把那些全丢在我们床上就好,我等等再整理。」
「我制服要烫。」
「你不要乱动熨斗,衣服全部丢我们房间。」
又来了,又是这样。
她老像是要把我从这个家隔开一样,什麽事情都不让我做,这明明是我的家!
我把衣服全部往她和爸的床上一扔,觉得待在这里令我恶心想吐。
我快步走回房内再次拿起耳机戴上,没开音乐,只是觉得这样好像可以让把自己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爸爸快点回来吧,只有我和那个女人待着的家并不是家,单独和她待在屋子里令我难以呼吸,快要窒息。
我打开抽屉,找出一张妈妈的照片,虽说是妈妈,但她的脸比外面那个女人更令我感到陌生,被她抱在怀中的我约莫是三岁左右,理应有点记忆,但我却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连相处时的一点一滴都想不起,我对「妈妈」的印象,如同一张空白的纸。
「柴小熙,吃不吃饭啊!?」那女人用力敲门。
吓得我立刻将照片扔回抽屉,想也没想便大声地回了声:「吃。」
「这麽有精神?还真难得。」她碎念了句,穿着拖鞋的脚步声缓缓远去。
我幽幽呼出一口气,推门走到客厅,一碗鱼汤面放在桌上,就一碗。
而她人在房间里,房门半掩,隐约可以瞥见她正手持熨斗在烫衣服,房里传来电视声。
我定定地看着冒着蒸汽的鱼汤面好一会儿,打开电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完午餐。
等我将碗筷洗好,回到房间之後,她才又走进厨房。
瓦斯再次开火,传来一阵鱼汤的香味。
为什麽刚才只先煮我一个人的份?为什麽不一起吃?
虽我也乐得一个人吃,但被人拒绝的感觉还是很难受,既然如此勉强,为何还要在同个屋檐下一起生活?
她是从什麽时候出现在这个家里的?
为什麽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已经和我、爸爸三个人一起生活,可是我和她却一点不亲?
朝夕相处了十多年,我与她却一如陌生人,这是为什麽?
我不知道,也不想再多想,於是我将耳罩式耳机和小说放入背包,随便拿件外套便跟她说我要出门。
我不知道在抽油烟机巨大的声响之下,她有没有听见我的话,我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也懒得再说一次,迳自穿上鞋子,离开那个让我无法呼吸的地方。
原本打算去家里附近那间图书馆,但想起假日多半会有许多圣中的学生在图书馆念书,而我不想再和圣中的学生有任何牵扯。
那麽该改去哪里好呢?我蓦地想起後山山脚下的平原处,有间刚开幕不久的咖啡厅。
有个男生曾经跟我说起过那间咖啡厅。
是谁来着?
我只记得当时放学,那男生牵着我的手,和我描述起那间咖啡厅的美丽,透过他的描述,我想像着在一望无尽的平原中央,一间木造咖啡厅伫立於此,一推门就是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我沉浸在想像里,即便那男生吻了我,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更甚至我现在也记不得他是谁。
我甩了甩头,把这桩不重要的往事抛在脑後,跨上脚踏车,决定前去造访那间咖啡厅。
後山距离我家不远,脚踏车沿着一条笔直的大路往前驶去,两旁尽是一片平坦的稻田,而那间咖啡厅就伫立在田边,几乎与我想像中的一模一样。
而最让人欣喜的是,咖啡厅里的客人并不多,这和市区那些动不动就人满为患的咖啡厅比起来好太多了。
「欢迎光临,随便哪个位子都可以坐喔。」
推门走进咖啡厅,一对站在柜台里的年轻男女朝我看了过来,不约而同脸上堆起亲切的微笑,两人似乎极有默契,不知道是不是情侣或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