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长夜做的食物，我不止再也吃不了，就连香气也嗅不到。因为长夜已成鬼魂，他在地府法则的规定下、在只属於他的时间里重复死亡那天的行为，他所做的一切已与人间没有任何关连，要不是我天生体质特殊，早已无法再见他一面。
「所以说，你是跟你最爱的人住在这间屋吗?那个叫做未央的人。」
昨晚就跟公司拿了两天假期，不用上班的我做了一客牛奶麦片，坐到长夜对面的位置，亦是我昨日坐的同一个位置。甫坐下，便见到小黑托着脸，似乎在听着长夜讲我跟他的事。
「嗯。」长夜见我坐下来，喜孜孜地对小黑说:「呐，现在坐在我对面的人就是未央了。怎麽样?比你的老公好看得多吧?」
「一般般吧，」小黑嗤之以鼻，鼓着脸说:「小白生前可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高中进士後面圣，那个老色鬼皇上还差点要收他入後官呢。不过嘛，这个叫未央的在现代而言，也算长得不赖。」
「对吧!」长夜笑得温柔，他这种笑容我是从小看到大，明明是个长得英俊刚强的男子，偏生眼角微微垂着，又因为常笑而令眼角早添几道幼细的笑痕:「唉，不过真是可惜。要是我还能够为未央做早餐就好了，你看，他只吃麦片，怎会饱呢?已经是一个大男人了，早餐吃三文治也不够……对了，难怪未央昨天不肯吃，我应该再早一点起床，熬一煲粥，再弄些小菜。」
「也就是说，未央没有吃你做的三文治吗?」小黑瞄了我一眼，我分神把玩手机，竭力装出一副什麽也看不到的样子。她拿起一件三文治，不顾仪态地大口咬下去:「明明超好吃的——嗯!我呢，当鬼差以来陪过很多枉死的鬼魂，也吃过不少美食，都是那些人生前的最後一餐啦，但说真的，你做的三文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小黑是鬼差，所以她能吃到长夜做的东西。
「三文治再好吃，也会厌的。」长夜盯着我所在的位置，又说起昨日他跟我说过的话:「……未央，就继续住到结婚那天吧，我是个男的，块头又比你大，Mia一定不会想到……」他一顿，看着小黑，说:「为什麽我会说这些话?然而……」
「啊，你刚忘了我说过的吗?」小黑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又向另一件三文治进发，不忘喝一口咖啡:「不止行为，你连语言都要重复，所以即使你的未央已经无法再回应你，你也要一个人唱独脚戏。」她咧嘴一笑，安抚长夜说:「不用担心，我不会笑你的，因为我都见惯。」
「那就好。」长夜愣着，又说:「未央，我是不是真的令你很讨厌?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到底我做错什麽，令你变得这麽憎我?」
长夜昨天这样问过我，但我急着回公司，不想再看见他这副像是苦媳妇的嘴脸，便一句话也没有说，抄起西装褛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