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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到如今，终於体会到了被加油站站长目送的感觉。
虽然感觉差到一个极致就是了。
蔡芷涵中午12点一下班後，就直接冲进了办公室里。几分钟後，已经换成了一身牛仔裤、长袖帽T及黑色无领小外套打扮的她，就和一位有点高的中年大叔一起走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名牌上挂着站长的那位大叔是谁。毕竟蔡芷涵刚刚说过了，她的爸爸是这家加油站的站长。
她和她爸亲切的道别了以後，就走到了我机车的旁边，并换过了一副和友善这个词八杆子打不着的阴沉脸色，要我载她到邻近的一家简餐餐厅。
但她那不爽的表情，是永远都比不上他老爸的。当我载着她离开加油站的时候，她老爸脸上的那种神色，根本就是在认真考虑怎麽把我杀掉的样子。
而让我被人敌视的元凶，现正坐在简餐餐厅里，我座位所在的桌子的对面，并不发一语的看着我。
看啥看啊?你以为每个男生都会着迷於你的大胸部吗?被一脸若有所思的她看着，我连想好好的吃顿中餐都不可能了。明明餐点都已经送到了桌上，但我和她谁都没有动第一口。
但也仅限於刚刚而已。我已经受够了，我就是要吃给她看。
在我拿起餐包以後，蔡芷涵终於说话了。
「你说夏主动来找你是甚麽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所以夏在没有被你威胁诱拐的情况下，就主动住到了你家?」
「差不多就这样。」
「奇怪了，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她有些困惑的歪着头。
「本来就不是了好吗!!那你又是怎麽知道她住到我家来的?她告诉你的吗?」
「不，推测而已。夏没有关系特别好的男生，之前夏又没羞耻感的抱着你，很容易就能得出她失踪後会跑到你家的结论。」
「这样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撕成碎片的餐包送入口中。
原本还以为是夏或是睿哲其中之一告诉蔡芷涵的，结果是她过於聪明。还好刚刚没有把睿哲供出来，不然他等会就麻烦大了。
蔡芷涵皱起了眉头。
「但我不明白的是，她如果不是被你诱拐的话，她为何会想要自主消失。」她说。
「话说你为何会说夏消失?她没和家人报备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她没和我们这些朋友说去哪里，而且这一周都没来上课。」
「等等，你说她翘课了一整个星期?」我惊讶到瞬间忘记了咀嚼。
「恩。她以前是从不翘课的、座位都坐第一排的学生，所以大家都很担心。」
蔡芷涵说着说着，表情慢慢地变得温和了一些。随後，她也跟着拿起了餐包。
「我很怕她是不是又和五年级.....高二那时一样，又在那边为感情自暴自弃了。」
「她又是怎样了?」
「你去问她吧，没本人同意我不方便说。」
搞甚麽啊!!
怎麽睿哲也这样，芷涵也这样，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要不是我从夏的口中套不出东西，我又何苦来问你们呢?
「真的不能透漏吗?」我低声问着。
「一点点的话倒是可以。她那时好像被一个人渣男拒绝，结果三天没来上学。」
「是她的前男友吗?你有见过那个人吗?」
「就我印象所及，夏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另外，我没见过那个人渣男，全是夏转述给我的。」
看着芷涵认真回答着的神情，我居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一方面是她性格的前後转变太大，之前讨厌我成那样，现在又把我当成像朋友一样；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了夏昨天晚上对我说那麽多，结果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甚麽被男友甩啊、甚麽有报备家人啊、甚麽处女的，夏根本满口谎言。
那现在问题就只有一个了:为何夏要说谎。
「她当时对你说了甚麽?」我说。
「秘密。这不是我能说的了，想知道的话去问她。」芷涵答道。
「你也太多不能说的了吧。」
「第一，我不喜欢透漏别人的隐私；第二，我和你不熟，没对你说的必要。」
「你也太正经了吧?」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你第一天知道吗?」
说实话，我还真的是第一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哩。
芷涵对我露出了一副不解的神情，并用叉子挖起了一口沙拉。虽然桌上只有一盘沙拉，还是外宿族梦寐以求的青菜，但我真的没啥意愿和她争食物了。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过於无知了。我不但不了解我眼前的学妹，我也不了解窝在我家的女生，我甚至连我大学唯一的好友都不了解。
我这这些年来到底知道了些甚麽?
或者说，这一个月来我真正摸清楚自己的状况了吗?
芷涵在KTV当时表现的那麽的外放，一口就能答应跳上其他男生的摩托车；在夏的事情又那麽的排外，尖酸刻薄又极度排外；而现在的她又那麽的正常，仿佛我和她是有过交情的朋友一样。
难道每个女生都是这样的吗?都是那麽善变的吗?
芷涵吃到了一半，把还剩下一半的沙拉的盘子推到了我的面前。
「快吃吧。你不吃的话我会解决掉的。」她说。
「………………………..」
「忘了说，我崇尚AA制，等等结帐不要假意说请我，我会很困扰的。」
「话说芷涵……..叫你这样可以吗?还是要称呼你学妹?」
我握着叉子，有些不确定的对她低声说着。
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芷涵OK。请说吧。」
「那我想要问一下，为何你之前会对我那麽凶呢?」
「我原本很担心夏的异状是你造成的，既然你说不是就好。难道你需要我说抱歉吗?」
「不用抱歉啦。只是感觉你的态度前後落差有点大，有点不习惯而已。还有，在一个月前的KTV那时，你怎麽会想跟着去夜冲呢?」
「为了认识可能的男友，这对女生来说不正常吗?」
「没啥不正常的。话说回来，你不担心我在对你说谎吗?我一直矢口否认我和夏的关系，感觉不奇怪吗?」
「难道你在说谎吗?」
「当然不是。」我立刻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
芷涵用汤匙敲了敲满装着浓汤的汤碗，然後一脸轻松的说着。
「我从小就很会辨别他人是否在说谎。是一种直觉，但是还满准的，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现在没有说谎。」
「你不担心夏和我会发生甚麽事吗?」
「担心甚麽?她的问题不是你造成的，那她想和你在一起就是她的选择了，之後她和你分手了也是她自己的事。就算是她的好朋友，我也没有权力帮她决定甚麽。」
「你也太豁达了吧?」
「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芷涵对我耸了耸肩。
「我很直接的。喜欢就会对人好，没感觉就普通，不喜欢就会很尖酸刻薄。」她说。
「那你喜欢戴裘仁吗?我记得一个月前的你对他还满好的。」
「当时喜欢，现在没感觉了。他第一眼印象给人不错，但实际聊天过後也就那麽回事，一个摩托车程就能了解的肤浅男。」
「摩托车程……..你是说那天夜冲的时候是他载你?」
「是。」
「也太巧了吧?所以他对你说了甚麽?怎麽前後评价变的那麽大?」
「你认为我该把自己的隐私告诉你吗?」
她放下了汤匙，一脸严肃的盯着我。
看起来芷涵除了不做作外，还是那种对於隐私特别看重的女生。这大概也说明那天晚上聚餐时，她会那麽排斥我在场的原因了。毕竟那时的我真的不了解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对他们而言就是个大外人吧。
只是大家都隐忍着，但性格比较硬直的芷涵爆发了这样。但那天晚上睿哲为何要招我过去，到目前为止仍是个大谜团。
总之，能从她身上得知的情报，现在大致上也问光了吧。再追问下去，恐怕也只是更多「你自己去问他们」这样的回答罢了。
还是转换个气氛吧。
「对了，你为甚麽要留短发呢?」我问。
「为甚麽大家都问我这个问题呢?」芷涵不解的答道。
「因为大家都觉得你比较适合长发吧。」
「长发啊……但我这个发型从国一时就开始留了，已经习惯了。」
「国一?」我是真的有些惊讶到了。
芷涵似乎不怎麽介意，继续轻轻地说着。
「换算成普通学制的话就是国一吧。因为我读的国、高中是6年制的天主教女子学校，和一般的学制不太一样。女中的校规就是要留像这样的短发，只是五年级後接近毕业，所以校方就会抓的比较松一些。」
「像夏那样的长发吗?」
「夏似乎是从五年级下才开始留的，之前和我都是一样的短发。」
「为何说似乎?你和她不是同班同学吗?」
「不，她是我隔壁班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所以现在感情比较好而已。」
「这样啊。」
之前见到芷涵那麽拼命袒护夏的样子，还以为是同窗很久情谊深，没想到只是同校而已，并没有同班。
「难道我们感情好很奇怪吗?」她问着。
「没什麽好奇怪的吧。那你和夏是怎麽变好的呢?」
「好像是在一次二年级的活动後吧，不知不觉地就开始一起读书了。」
「那你和张简文又是怎麽认识的呢?」
「你怎麽会想问这个?」
芷涵放下了汤匙，并对我露出了有戒心的姿态。
「啊......就想要知道而已。因为之前看你叫他文哥，想说是不是有.......」我有些支支吾吾的说着。
「我和他根本不可能交往的好吗?」
芷涵瞪圆了眼框，用汤匙指着我，一脸认真地说着。
「对於他那种没啥责任感的男生，当大哥类型的朋友可以，但和他太亲近绝对不是好事。」
「你还真的这麽敢说自己的朋友呢。」
「有甚麽不敢的?难道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看法吗?」
芷涵对我露出了一脸的促狭。
「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
我刻意地向前倾身，对芷涵有些挑衅地说着。
後来，我和她足足又多聊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後面都是在闲聊，但和她聊天颇有乐趣的就是了。不像夏动不动就装可爱来吸引人注意，她把人当朋友似的平实地聊着天。能回答的她就会回答，不能回答的有时会假装没听到，不知道的她就会很诚实地说不知道。
综观我大学四年的与人相处的经验，芷涵这样的女生已经非常的少见了。也许是被天主教学校影响的吧，但她又说她和夏一样是不信教的。
人的多样性真的是件非常神奇的事。
就算是同一个地方教育出来的，也能有完全不同的两种逻辑思维。而芷涵的这种讲话方式，着实让我感到颇舒服的。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当我踏进发叔的店时，已经超过预约时间整整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