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她痛苦,令她的心犹如窒息般难受的是那人,尉迟枫!想起他的柔情体贴,想起他戏谑的笑靥,每想起一个回忆,心就被槌子狠狠砸一次。
她闭目摇晃着头,五脏如火在焚,绝望和愧疚布满全身,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在心里苦笑着。
尉迟枫,原来你曾经对我的好,不过是想利用我伤害尉迟烈,而我,让你如愿了!和亲取消一事,你心里其实早有盘算了,是吧!你不是为了我,你是怕一旦尉迟烈和亲後,将拥有戎狄的後援,会助他登基!是我太傻太天真,天真的以为你是相信我的,天真的忘了那帝王之位是如此地吸引人,忘了你也会有帝王心。
她抱膝呆坐在地上,任凭过去那些记忆一次一次冲击她脑海,任由泪水不断滴落,却又死命地咬着唇,不让一丝哭喊从唇缝从流出,千万不能让尉迟枫发现她在这。
她维持同样的姿势,脸上泪痕一直湿润着,直到天的那方露出一点白,她才扶着假山起身,脚步虚浮,失魂落魄的晃悠回暮风院。
暮风院静悄悄的,无半点声响,林姑姑还在房里歇着,至於夏春在不在屋内,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步履踉跄进到屋内,将门闩带上,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她神色黯然的回身,眼皮微抬,瞥着书案,她极缓慢地靠近,那案上,还留着那日的纸绢,字迹行云流水,上头两句话映入她眼帘。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缓缓地伸出双手,颤抖着将之拿起,突地,一滴水滴落在纸上,晕开那墨字。她手指渐渐地收紧,将纸捏在手里,那日他拥着她的身子,握着她的手的模样,清晰地在她脑里浮现,心如刀绞。她愤而张手撕毁那张薄弱的誓言,一扬手,片片雪花从她上头飘落,落下在地的,不只有那染墨的碎片,还有那一滴滴伤痛的泪水。
她跌坐在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炼不停滚落,她如泣如诉「定不负相思…呵呵,杜嫣然你怎会如此之傻…」
不知过了多久,灼热而耀眼的光线洒进屋内,也照射在她身上,她低着头朝着书案下挪动,环抱双膝,紧缩着身子。
她不想见到日光,这光好似在提醒着她,要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人与事。她不想也不愿去面对,她好累,不只是人,连她的心此刻已伤痕累累。
「叩叩」
门外响起规律的节奏,此时会来她房的,只有夏春一人了!
果不其然,夏春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你怎麽了?你开门阿!」原本觉得亲切熟悉的声音,顿时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她不作声,静静地等门外的人离去,夏春在门外迟迟得不到回应,最後只能放弃离开。
然而夏春的离开,并没有她让松一口气,反倒一颗心高悬着。她怕,怕夏春会去向尉迟枫禀报,可这偌大的皇宫,她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藏身,只有这,能让她安静地埋头舔着伤口。
泪水彷佛已流干,晶莹剔透的水珠不再从她眼角滑落,她强睁着那早已哭肿的双眼,空洞的望着脚前的一方之地。她害怕闭上眼,一闭眼,她便想到尉迟枫有目的的待她好,想到她曾经坚定的说着此生无悔…
她抓着自个手臂,使着仅剩的力气,指甲缓缓地陷入肉中,她没有因为手上传来的刺痛感而皱眉,宛如一尊玉刻的像静止在那。
「姑娘,奴婢知道你在里头,你开门吧!」林姑姑柔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眨着眼皮,日光不知何时悄然退去,屋内一片漆黑,哭了一日,嗓子一时说不出话,她轻咳了几声。
「姑娘,你整日都未用膳,奴婢给你备些你喜欢的吃食,好歹吃些吧!」林姑姑在门外苦口婆心的劝着。
她哑着嗓子勉强说出几个字「搁下吧!」
「奴婢给你搁在门边。」接着她听到托盘触地的声响「奴婢告退!」
林姑姑没有一直劝杜嫣然开门,毕竟在宫里待得久,心思也比其他宫女细密,虽然她并不清楚杜嫣然为何会变得如此,但她心里明白,杜嫣然此刻最需要的是安静,时间久了自然会转好。
「姑姑,怎样?姑娘可开门了?」这时,又传来夏春听似焦虑的声音。
焦虑?!可是真的关心她吗?还是担心被尉迟枫责罚?一思至此,她在心里讪笑着,她也变得如此猜疑了吗?
她并未听见林姑姑的回话,但可以想见林姑姑轻轻摇头的景象。
「姑娘身子未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姑姑!」
「先让姑娘静一会吧!你也别守在这了,替我去太医院取几帖治风寒的药回来,晚些再让姑娘服下。」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她依旧曲着身子,心里的痛楚远胜於身理上的饥饿,抿着有些乾裂的唇,目光呆滞的躲藏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