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後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有什麽东西从窗户进来了。他转过身，见了来人一愣。
杨子谦进来後便忙着低头整理衬衫，见了霍杰凡无太大反应。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推卸责任界的两大高手，终於在想要互踢皮球的患者房间见面了，实在可喜可贺、感人肺腑。
杨子谦先是走向床边，习惯性的把棕熊腹中的暖暖包换新，才回身看着霍杰凡。
「大忙人，你还知道要出现？你的患者都快因为睡眠不足而暴毙了。」
两神认识的久，霍杰凡早知杨子谦是这种难相处的个性，尤其那张嘴，特别不饶人。面对他的揶揄，他倒也不恼，只是意有所指的把玩手上的安眠药罐。
「没关系啊，反正你不是都解决了吗？」他对杨子谦灿笑，可越灿烂的笑容此刻越显讽刺，尤其药罐还在他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用很没技巧的方式。」
杨子谦的脸一下子没了表情，然後他用唇语对霍杰凡说了些什麽，看起来很像是……
「你这个王八蛋。」
等霍杰凡向杨子谦解释了来龙去脉，包含他收到委托、来到郑彩书房里的一切，都只是霍杰凡的计画之一时，杨子谦才赫然发现自己被设计了。
没有错，他堂堂大神被自己的搭档设计了。
霍杰凡与郑彩书本就是旧识，而他早就发现郑彩书对神只天赋免疫。这回恶梦之事，他也是无法可想、江郎才尽了，才只好用计将杨子谦拖下水。
杨子谦当然火大，不过火大又如何？说到底，郑彩书也是条人命，且还是他搭档的心头肉，如果不出手帮忙，只怕就坐实了神界里不熟的人对他的评语：没心没肺、没血没泪。
他才不是没心没肺又没血没泪，他只是比较面瘫好吗？
於是杨子谦就这麽上了霍杰凡的贼船，不过比起听他流水帐似的描述他和郑彩书的高中生活，他更想知道她对天赋免疫的真相。
「喔，那个啊……」霍杰凡放下药罐，示意杨子谦靠过去。
他不明所以的走到他身边，以为霍杰凡要说的是什麽天大秘辛，结果才发现他指着郑彩书的左手要他看。他认真看了半天，她的手还是手，没有变成树枝，倒是上头圈着一条咖啡色的编织手环，衬的她的手腕更加枯瘦。
杨子谦一头雾水。「所以你到底要我看什麽？」
霍杰凡把手指向了更精确的位置，「手环啊，天赋失灵的罪魁祸首。」
「就凭这个？你在开玩笑？」杨子谦不以为然的伸手。
「喂喂喂，不要摸──」霍杰凡忙连连出声，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杨子谦。
他几乎是用整个手掌包住郑彩书的手腕，皮肤所接触之处立刻被烫的皮开肉绽。他吃痛的放开，只见掌心被烧出大洞，连肌肉纹理都清楚可视，乍看颇像自然科教室的人体模型。虽然伤口在几秒内就癒合，还是把杨子谦吓的不轻。
不是他不耐痛，只是他没想到一只手环的杀伤力可以如此强大。
霍杰凡把这似曾相识的过程收进眼底，用过来人的神色拍了拍杨子谦的肩膀。杨子谦只是茫然的挥开他的手，面无表情。
到底是身为大神的自尊伤不起啊，各个都是玻璃心。
「那到底是什麽鬼东西？」杨子谦心有余悸抚着已经癒合的伤口问。
「嗯，这个问题很精辟，」霍杰凡用一种老学究的口吻道，「我调查过了，这东西是狐妖族的产物，算是他们族里通用的护身符，可以抵御来自异族的攻击。某种层面上来说很像神族的项链。」
杨子谦不屑，「狐妖？就那屁点大的种族，做得出这等级的防具？」
霍杰凡扁起眼，「……人多不代表一切好吗？」
也是，杨子谦想。数量远超神族数倍的人类，至今不也还是受神只管辖吗？
「既然是狐妖族的东西，又怎麽会在郑彩书手上？」杨子谦深吸一口气，「她身上没有半点狐妖的气味。」
「她的确不是狐妖。」霍杰凡摇着头答道，「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东西本来是她母亲的。」
「所以……」杨子谦把整件事的逻辑在脑海里顺了一遍，「郑彩书只要戴着这手环，神只的天赋就帮不上忙，而她既不可能主动摘下手环、你跟我却又连碰都不能碰一下……那我们根本不必花时间去想要怎麽办，因为不能怎麽办。」
相比之下，安眠药虽是人类的发明，以结果论还有点治标不治本，但至少可以让郑彩书好好睡觉，不会因为睡眠不足而暴毙。
霍杰凡也知道杨子谦的推论正确，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嗯，其实比起编织手环，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杨子谦挑挑眉，很简短的，「嗯哼？」
「郑彩书她……她是被下咒才会做恶梦的。」霍杰凡表情认真的不像是危言耸听。
杨子谦突然觉得有点後悔。
他後悔自己为什麽不能再更没心没肺、没血没泪一点？这样他就不用被霍杰凡卷进这麽麻烦的事故里了。
他只是职业倦怠，不是吃饱了没事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