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一见晁恒缓步走了出来,立即凑上前问道:「晁恒哥!你息怒了吗?」他看晁恒似乎恢复了,但一瞥身後的我,脸臭得像刚踩到屎。他笑了一声,自己解嘲道:「算了,她好像常常都是这样。」
晁恒迳直往湖畔走,直到接近湖边,他才悠然地在草坪上坐下,仰望着璀灿星空,倾听清脆的虫鸣。我不解其意,站在他旁边,望着他放松的笑容,心中也不自觉得感到悠哉。
「朔儿。」
我眨了眨眼,却望着湖泊,以为是谁在远方叫我,那声音好熟悉......
「朔儿,我叫你呢,你在看哪儿?」
我缓慢地垂头,是晁恒在唤我,我却没有感到一丝别扭,应了声:「晁恒。」
晁恒轻笑一声,「你不坐吗?」
「啊?恩......」我踌躇了一下子,才坐在柔软湿润的草地上。抬眼看着晁恒,他正了望着远方,眼眸却是前所未有的闪耀着,彷佛染上了几分波光潋灩。
「你不觉得这湖很美吗?」他突如其来的问道。
「唔,是很美。」我困惑地答道:「怎麽了吗?」
「那再过一阵子,它会变得更美。」晁恒神秘的笑了笑,眼中充满了孩子气。
我仍旧不解的望着他,晁恒,我像是永远不能看透他,为何他能一下子高兴、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冷漠,一下子又天真如同稚童。
「晁恒,」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口,「我们也相处了有一个月之久,也算熟识。可是我不曾听过你的往事,也不知你下一步的决定是如何。这样询问有些失礼,不过,你能和我讲些你的事情吗?」
晁恒并不惊讶我问他,只是淡然的说道:「也是时候该说了吗?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想知道。可是,朔儿,有些事不讲不知情,讲了就全然知道了。你说,哪样好?」
「......你这是不想告诉我吗?我不笨,若你觉得讲了对全局不好,那你大可不说。」我屈膝,将下颔放在膝上,睁大眼凝望眼前的湖泊。
晁恒沉默了一会,又说:「我以前过得不是很好,但後来又发生了很多很多事,直到遇见你,似乎改变了很多事情。」
「......」我瘪瘪嘴,这等於什麽都没讲嘛!
「相信我,朔儿,一切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晁恒扬首望向湖面,顿时微笑道:「准备要开始了。」
我正想问他什麽开始了,却发觉湖面正一点一滴的变得湛蓝,是绽放着点点星光的水蓝色,自湖的中心如涟漪一般往外缓缓泛开,让人惊艳於那波光荡漾的美。我惊讶的望着,不自觉的张嘴呆呆地凝视,且为了看得更清楚这神圣的景象,我飞快地站起身,并回头讶异地瞧了瞧晁恒,他正拿着一条链状的物体,在散发光芒地湖旁不知在舀什麽东西。
「这、这是......?」我支吾其词,不知该说些什麽,从来没见过这番神秘的景色。
晁恒没有回话,他拿起那条淡金色的链子,链子尾端还有一颗透明琉璃,里头也浅浅地发着蓝光。他轻轻一勾,琉璃的那端将链子系成圆,那个大小形似手链,但又稍微大了点。
「我已前曾经来过这里,在约莫朔月的夜晚,湖就会变成蓝色。我那时十分惊讶,而我父母......告诉我,能见到这幅景象的,许的一个愿望就会实现。」晁恒在提到他父母时,神色暗淡了一下,但随即又昂首,面带微笑的问我:「朔儿,你的愿望是什麽呢?」
我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相信这种迷信。」
「就当是儿戏吧,你的愿望是什麽?」
「那麽......我希望能让一个朋友复活。」我的语气黯淡了下来,「算是我间接害死他的。」
晁恒的眼神充满了讶异,自个儿呢喃道:「难、难道你不想要回......」
「怎麽了吗?」我困惑的问。
他扬起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抱歉地道:「没事。我不知道你经历过那样的事,也没办法替你完成愿望......」
他拿起那条链子,放进我的手中:「这个送你,愿池里的星光能永远庇佑你。」
我心中浮现感动,想不到他这麽费心思,萤蓝色的光点被系在链上,照亮黑暗中我和他的脸。「谢谢你,啊.......」
我想起了什麽,才蓦地睁大双眼,讶然道:「原来......你会那麽生气是因为......朔月快结束了吗?你是为了要让我收到礼物和看到这景致......」
他但笑而不语,只是深深的凝视着我。
我手一顿,被晁恒认真的眼神看得一愣,才赧红着双颊道:「又怎麽了吗?」
「你不带看看吗?」他问。
「咦?」我眯眼审视着链子,「这难道是项链吗?你也太低估我的脖子了?」
晁恒喷笑,耸动着肩膀自我手里抢去链子,笑道:「你觉得它带在脖子上?」
「嗯.......?」难不成是手链?
「这比手腕粗吧?」
「鼻...鼻环?」
「......」晁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笑望我。
他跪在我身前,向我道:「脚伸出来。」
「啊?」我木木的反应不过来。
他笑了笑,伸手扯住我的脚踝,很直接的把我的鞋子脱了,还一副了然的样子,着迷的看着我的脚道:「没裹小脚?」
乾。
我心里一边暗骂,一边认为被调戏了,另一只脚猛然朝他踹过去,不料他竟然闪到一边去。「谁叫你脱我鞋子了?」我怒瞪他。
「如此才能发挥脚链的作用。」他理所当然的道。
「你有病吗?没事送一条脚链做甚?项链比较适合吧?」我想缩回脚,却又被他拉回去,我重心不稳的半卧在地上。
「我喜欢。」
谁来告诉我这家伙是有什麽怪癖?
「...要戴快点戴,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的脚好吗?!」我抽着眉头,晁恒一挑眉,立刻移开眼神,迅速的帮我把脚链戴上去。
我想近看,却又被他抓住脚,他正细细的观望我的脚,还被叮嘱了声:「不要乱动。这样挺好看的。」
我欲哭无泪,正好看见远方偷窥的白杨,一脸贼笑。我无奈的指了指晁恒,用眼神向白杨发出求救。
意思是:救命啊我的脚正被人用眼神调戏?
白杨噗哧一声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麽。
「白杨公子,主人她......」小朝也探头出来,一脸不解的道。
「没事的,你没看到,你家主人适才笑得可开怀了。就让他们两继续共享天......呃不是,是别打扰他们培养感情,免得下次又吵起来。」白杨脸上堆满窃笑,小朝不明就里,默默的点头,乖巧的只是看着正哭丧着脸的主人。
半夜三更,我一掀开帐蓬帘子,立刻想破口大骂,晁恒却伸手阻止我,对我挤眉弄眼了一阵。「你......!白杨怎能和小朝同铺!」我指了指躺在草蓆上呼呼大睡的白杨和小朝,两人都睡死了。
晁恒摇了摇头,将我拉出去,道:「别吵醒他们。」
「这代表我得和你同铺!」
「.......怎样吗?」他不解其意。
敢问这古代的价值观是彻底崩了是吗?
「.......没事。」
我也是不拘小节的人,他都没意见了,我能有什麽意见?
我们躺平後,他立即转过身去,像是懒得和我废话。
「那个......晁恒。」我开口道。
「恩?」
「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我怯怯的问。
「没有。」
我疑神疑鬼的望了望四周,又躺了下来,但这次确实隐隐约约的听到哭声。
是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晁恒!你听到了吗?」我慌慌张张的摇他,不敢动作太剧烈:「有哭声啊......」
晁恒没有回话,也没有转头看我,静默的气氛让我全身紧绷。「你......你也回个话啊......」我紧张的嗫嚅道。
哭声越来越大声,彷佛正朝着这里过来,直到我觉得那声音好像只隔着一张帘子,我全身颤抖着忍着想尖叫。
「你在干什麽?」晁恒突然说道。
「我、我好害怕,我还......听到脚步声了......」我紧抓着手中的衣料,颤栗着闭紧双眼。
嗯?鬼会有脚步声吗?
「脚步声?」晁恒垂头思索了一下,而後又无可奈何的把抱着他的腰的我推开,笑道:「我想出去看看,别抱得那麽紧。」
「可是......」我被他无情的推开,还是很恐慌的道:「万一那真的是鬼......」
「出去一看便知晓了。」他朝我笑了笑,毅然的提了盏灯走了出去。
忽地匡当一声,在晁恒走出去时,他松开了手,灯掉到了地上,但没有熄。我吓了一跳,乍时以为他发生什麽事,出声喊道:「晁恒你......」
但下一秒,我以为我看花了。
透过光映在布上的黑影,是一个长发的女子扑向晁恒,两人紧紧相拥。
我大张着嘴,想不到她竟然不是鬼吗?那麽半夜在附近哭哭啼啼的做什麽?
「呜.......呜呜。恒......」她啜泣着,气若犹丝的软糯甜音唤着晁恒的名,死都不肯放开他。「你知道霓紵找你找了多久吗?」她委屈的道:「好不容易才能......」
晁恒忽然轻轻的拨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轻声道:「霓紵,现在先别说这些了。没带你来是我的错......好了,别哭了好吗?」
霓紵点了点头,晁恒牵起她的手,掀开帘幕,望着一脸讶异的我,他道:「朔儿,这是霓紵。霓紵,这是救我一命的人,严扑朔。」
霓紵有着一头偏灰的发丝,但却是很美很有气质的深灰。她的眼眸点缀着宝蓝,一双明眸大眼正揣测着我,一旁还带着些许泪光,刚才在哭的果然是她。
「你长得也算普通,只因为救了他一命,除此之外又凭什麽能在他的身......」霓紵一眯眼,嘴里却开始数落我。晁恒眼里闪过诧异,慌忙扯住霓紵的手臂,将她护到身後。只因我正起身,满脸怒火的瞪着她。
「恒,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霓紵满脸不悦,娇声娇气的道:「我知道你是在等霓紵,现在霓紵来找你了,我们走吧!」
「霓紵,你能不能长大一点?」晁恒有点发怒,却又努力压抑住,「若不是她,你和我早就都丧命了!」
「那点灾祸算什麽!我们只要弹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只不过是时运不济!我比你老,这我还会不知道吗?」霓紵眼里冒出火花,「我来找你,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你肯定是忘了初衷吧?」
晁恒眉头一拧,只手伸出跩住霓紵的纤纤玉手,将她拉出去外头,不让我继续看下去。外面静谧了一会,才见晁恒冷着脸将霓紵拉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