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天空,鱼肚白的云层,在一瞬间染上金黄的颜色,有鸟啼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清脆婉转。
温恒在院子里煎药,宽大的衣袖挽起,露出的手臂白皙如玉,却不是瘦弱的白,而是薄薄的附着一层肌肉,看起来很有美感。
药罐放在炉火上,飘出白雾,药草的味道挥发在空气中,微苦,又带着药香。
直到药在药罐里翻腾了一会儿,温恒才用布包住把手,拿起,缓缓倒入一旁的瓷碗里。一举一动,优雅得恍若谪仙。
温恒端着药碗,转身走进房间。
床上躺着的人还在昏迷当中,苍白的脸,剑眉微皱。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枕上。
找到这人时,他虽然还有一条命,可肋骨断了两根,脚已骨折,腿上被树枝划出无数的伤痕,他只得先帮他接好骨,才敢背他回来。
温恒随手把药放在柜子上,准备帮他再换一次药。
“唔……”男人悠悠转醒,“好疼……”
在男人睁眼那一刹那,温恒似乎被定住了,那双眸子,黑到一种纯粹的地步,就这样突兀地印出自己的模样。
如果救的每一个人都是羁绊……
“呜……好疼,脚好疼,这里也好疼……”
男人捂着胸口,像个孩子,呜咽着哭了出来。
温恒觉得有一丝怪异,男人怎么会做出这般孩子气的举动?
“受伤了,自然会痛。”温恒上前去,轻压住他翻动的身体,“别动,动了伤口会裂开。”
男人愣愣地看着安慰他的人,他突然变得空白的大脑里找不出几个词来形容这人,他只是觉得,好好看,好……温柔。瞪大的双眼里弥漫出更多的水雾。
“可是……好疼好疼……哇……”
明明看起来年龄可能比他还大,却做出这般幼稚的举动,只有两个解释:一是真的傻了,二是装的。
“乖,我给你上药,它好了就不会痛了。”温恒把手搭在男人脉搏上……片刻后,他神色凝重起来,望向男人的眼神,带了一抹不忍。
他之前并没有发现男人走火入魔过,而现在又从悬崖跌下,损伤了心脉,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让人恢复心智。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温恒伸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捡回来的时候他身穿铠甲,必定不会是痴傻之人,这人的气质,似乎也是出生世家的子弟,便这样痴傻了,该有多痛苦。
男人停止了哭泣……叫什么?他叫什么?男人努力在他那一清二白的脑袋里翻腾,他叫什么?怎么会……不知道?
(我恨你。)
(成王败寇。)
……头好疼。
温恒见男人猛然苍白了脸色,瞪着的双眼也是呆滞的。他才意识到男人有可能不止变得痴傻,还可能失去了记忆。
“不想了,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温恒捂住他的双眼,有湿润的液体浸染了他的掌心,微凉。
男人拉开了温恒的手,那双沾上了水汽的黑眸就这样望着他,流露出希翼,“你认识我,对不对?你是……我哥哥吗?”
温恒愣了一下,哥哥?你的年龄估计比我还大……可那双眸子如此清澈地透出无依无靠的渴望。
“嗯,我是哥哥。”温恒勾起嘴角,微笑,“你是我弟弟,你叫……阿忆。”那双眸子,像一道魔咒,让温恒舍不得伤他。
“哥哥……我叫阿忆,你是哥哥!”男人笑弯了眼,本来显得成熟的脸,满是傻气的心满意足。温恒眼底闪过晦涩的光,不辨其意。
【三日后悬崖下】
院子里的桃花树开得更是灿烂,蝴蝶绕着花翩翩起舞。风一吹,落英缤纷,在树下铺了满满一层。
“哥哥,花好漂亮!”
“不要动,再动就回床上去休息。”
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身素色长袍,怀里又抱着一名男子,只是穿着素衣白纱,一头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
“阿忆不动了,哥哥不要生气。”兰永昼双手勾住温恒的脖子,乖乖地任温恒把他放到树下的躺椅上。
男人身上有自己最熟悉的药香,在男人勾住自己脖子的瞬间,扑鼻而来,甚至盖过了桃花的清香。温恒抱住他的手顿时握紧,倏尔又放松下来。
放到躺椅上的动作即缓慢又轻柔,兰永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眉眼,呆呆地出神,哥哥的动作,就像自己是、是他最独一无二的……宝贝。
“腿会不会不舒服?还有肋骨痛吗?”
温恒替他把脚放正,抬头时,桃花飘落下来。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只能算英俊的男人,在这一刻,竟美得让人窒息。
“一点也不痛哦!”兰永昼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温恒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入手意外地柔软,“阿忆就坐在这里,我进去弄好吃的,给阿忆补补身体。”
兰永昼点头,哥哥的手,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