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道是无晴却有晴
第四章婢膝皇命冤难鸣
顺治寿辰次日，我与鸟卓娜相伴至园子里游玩，观那池中游鱼，赏那假山伪石，刹是舒畅惬意。走累了，两人登上无人的亭子抵掌而谈，聊得正开，忽闻一把尖锐的嗓音︰「皇后娘娘，这恭靖妃真是有她的一套，皇上昨天——」
「行了，端顺妃，你别再说了，这番话本宫都听腻了，改天本宫一定找个机会给她一点教训。」
我跟鸟卓娜呆了，怔怔看着前方两个人走上来，无所适从。闻说这皇后嚣张专横，一天到晚在後宫惹事生非，一生气遇到谁谁就要遭殃。我心叫不妙，今天怕是劫数难逃了。
「皇后娘娘，我们只是——」鸟卓娜正要开口解释，已来到身前的皇后把手一挥，就煽了她一记耳光，乌卓娜的脸登时红肿了一片。
「没大没小的，本宫都没有要你开口，你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什麽劲儿?」看来她是准备要将心里的气发泄在我们身上了。这可不行，那天已不慎挨了杨贵人一巴掌，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从她的。
「你没事吧?」我望着乌卓娜的脸，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这皇后怎麽粗暴无礼，动軏就出手打人？出手还这麽重!不就是个小丫头!在这里摆什麽烂架子!
「只不过是一记耳光，能有什麽事?」刁蛮的皇后打了人，还在一旁冷言冷语。
「至於吗？」我不禁皱了眉。
「你敢质问本宫？」皇后柳眉一竖，伸手向我一指，我自然是不服气地往後退，谁知脚步一个不稳，就往鸟卓娜身上靠，鸟卓娜可就惨了，她平衡力失准，整个人「噗咚」就掉下了塘里。端顺妃见事情愈闹愈大，忍不住急了起来。
「皇后娘娘!怎麽办!」
皇后见乌卓娜在水中挣扎，也知道自己过了火，把事情闹大了，只见她慌张起来，向乌卓娜扬声道︰「本宫知道你能水!快给本宫上来!别再装了!上来!」
「救命!救命啊!我不熟水性的!」鸟卓娜在水里挣扎着大喊道，说话时还喝了好几口水。
我心急如焚，看样子只有我才会游泳……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脱掉帛巾，跃进池中游向她。可惜我把着她，已是寸步难移，更不用说是游泳了，就这样，我们两个人迅速地往下沉，直至最後连皇后和端顺妃的样子都看不见了。
我还以为乌苏小姐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我就能回现代，而鸟卓娜……她怎麽办呢?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环着我的腰，将我一把拖上水面，待我看清恩人是谁时，不禁失声大叫。
见鬼了﹗
「皇上，你怎麽来了?」皇后尴尬万分地问道。
顺治脸色蕴怒，没有理她，转过身去冷声道︰「还愣着干什麽？还不为十一王爷擦身？」
几个太监马上围了上去，为「十一王爷」尽量拧乾衣袍上的水。
我怔怔地看了「十一王爷」半天，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他摇摇手，将太监打发下去，瞅了我跟乌卓娜一眼，嘴角轻扬，道︰「皇后娘娘这麽好力气。」
「你们怎麽会掉到水里去?」顺治向我问话。
我看着昏过去的鸟卓娜，一时间应不上话来。
「皇上，这不干臣妾的事——」急忙插嘴的皇后话还没说完，就被顺治打断︰「朕不是在问你的话。」
皇后眼圈儿一红，委委屈屈地站到一旁，不敢吱声。
端顺妃见状，立即上前护主︰「皇上，这两个丫头不知好歹，出言不逊。皇后只是薄斥了她们几句，并无动手，是她们自己掉到水里去的。」
我一听，不禁冷笑一声。
「你笑什麽？」顺治眯起双眼，皱了眉头。
「不可笑吗？」我一时来了火气，冲口而出︰「难道这大冷天的我们嫌不够冷去跳水吗？」
端顺妃杏目圆瞪，似是被我以下犯上的话吓到了。皇后在一旁亦娇斥一声︰「大胆乌苏宁儿﹗」
我咬了咬牙，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再跟这帮无理的古代人理论了。是不会有结果的。
「皇兄，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直性子，这说不好也是误会一场。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伤了和气，皇兄不如陪皇后娘娘回宫，好好说说吧。」十一王爷突然出来打圆场。
顺治却不理他，径自走到我身前，双指在我下巴用力一抬，用冷竣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淡淡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我抿了抿唇，移开目光，不服气地保持沉默。我知道他一根指头就能把我压死，可我就是不想屈服﹗他凭什麽？
半晌，他放开我的下巴，盯住我，冷冷地道︰「乌苏宁儿不知礼数，出言顶撞，罚奉一年，禁足三月。」
好，很好﹗罚吧﹗就你这样仗势欺人的人，也只能用这种手段来灭声。我点了点头，跪了下去，给他行了个大礼，冷笑着道︰「叩谢皇恩。」
「走。」顺治冷下脸来，抬步离去。
皇后跟端顺妃见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低着头踏着碎步努力跟上。
我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十一王爷，咬着唇没有说话，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这里好像只有他是个稍为有良知的人。
「你去锺粹宫找几个宫女过来帮忙。」他向站在身侧的小宫女招了招手，转过头来，无奈地看着我︰「起来吧。」
我揉了揉发麻的大腿，双手撑地站起来，可是因为穿不惯花盆底鞋，一个站不稳，就往前仆倒。
他张开双臂，将我扶正，静静地看着我，不发一语。
眼泪终於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吁出一口气，不忿地道︰「仗势凌人﹗」
他眉头一皱，紧张地掩住我的嘴巴，低声呵斥道︰「你真不要命了﹗」
「是。」我不服气地正眼看他，道︰「要我活在这种地方，我宁愿去死﹗」
「乌苏宁儿﹗」他掩住我嘴巴的手又收紧了力道，眼中多了几分不悦。
我抬眸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口中虽说着气话，却是切实地窝在他湿湿的怀里掉眼泪，其实狼狈不堪，霸气全无，不禁耳际一热，轻轻挣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