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茕似不曾感受到扎在她身上的目光,自顾自的往殿央,道:「五蠹.韩非子有言:明王峭其法、而严其刑也。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溢,盗跖不掇。不必害则不释寻常,必害手则不掇百溢,故明主必其诛也。是以赏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主施赏不迁,行诛无赦。誉辅其赏,毁随其罚,则贤不肖俱尽其力矣。百姓得足食、守律法、治太平,称之为『明』。」她直直看着那群跪着的大臣,「当今可谓处盛世,国势极盛,耕者有其田而民有所依,遍地国内食仓乃至六库,纵天下无耕也可供五、六十年--试问古今多少人能做得如圣上如此!」
她说的气势非常,可说是掷地有声,字句皆是典故,让群臣顿时静了静。
看得这样的状况,颜茕笑了,艳红的唇一字一句吐出:「如此,谁人能言,圣上并非明君?」
最先请命的大臣见状死死瞪着傲然而立的颜茕,喘了几口气,显然被气的不轻:「乱了、乱了、当真是乱了!朝廷议政之事岂事你这般妇道人家可加之言说的!恣尔周朝政廷演变至今,已非最初的家归家,国归国,如今已是化家为国,皇家之事,群臣自得相议以链上。今时局是太平如何,前有唐明皇自天宝年後因皇家事乱了国,举国由圣转衰,如今得安逸,并非可以视於怠慢政务!天宝前亦是开元盛治--还请皇上三思,莫步上唐後尘!」
颜茕看着赵渊越发难看隐忍得脸色,笑得更欢了,「当今圣上怎可与唐明皇相提!若要如此说了,您莫不就是那禀除异己,唯务陷人得李林甫了?」
「你……!」
「够了!」赵渊终是忍无可忍,寒着张脸说,「你们都住嘴,家宴之上,成何体统。张卿,朕竟是不知你何时也与你口口声声不屑得妇道人家一般计较!朕册封颜婕妤之意已决,明日便会宣下,无需卿等言之。朕还有政事要批。说完便自径转身。
「娘娘,为何你那日要和那般大臣硬碰硬?皇上是宠爱娘娘的,万不会因他人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娘娘何苦自己上前,得了非议呢?」旨意已下,颜茕已成妃位,彩枝的称呼遍野从小主换成了娘娘。
「皇上啊,的确是不会因他人三言两语改变己见的。」颜茕斜斜靠在椅上,嗤笑声,「只是,作戏呢也只是为了演给想看的人看看,戏演完了,想要表达的表达完了,这出戏最初的目的也不再成了绝对。」
彩枝看着烛下颜茕被照得白皙得面容,神色复杂:「……娘娘至从得了宠,连连晋升,奴婢愚钝,觉得娘娘说的话也越发难懂了。有时甚至觉得,娘娘或许不得宠,和奴婢两人从前那般安安静静的待在曲终轩,奴婢会烦恼的也不过是膳房的菜又是不是一样难吃……呸、奴婢这样的想法真是要不得,娘娘得宠自然是极好的,奴婢怎能这样想。」
颜茕一愣,继而笑道,「是傻了些。」
真傻。
怎麽可能回得去呢。
这一切不便是她想要的麽?
得到赵渊的注意,成了宠妃。
她当初既踏上这路,便不会後悔。
她入了这宫,不就是为了赵渊吗?
「对了,各宫送了许多东西来,奴婢都先放在仓房了。现在闲下来了,娘娘可需要确认?」
她问:「不用。且慢,昇平宫可有送东西来?」
彩枝皱了皱眉才回说:「昇平宫是有送些药材来,说是祝娘娘贵体安康。不过那些药材都好生奇怪,许是哪里弄来的偏方,娘娘万金之躯,还是不要碰那些东西。」
「药材奇怪?」颜茕脑中似闪过什麽,和彩枝说,「你拿过来给我瞧瞧。」
「是。奴婢刚刚特地去太医院寻了太医,徐太医也说从未见过这样的组合……都是石决明、蔓荆子、礜石、马钱子、芸香草、生姜、浮萍、公丁香、候风藤、苑蒺藜。那边还特别嘱下,要按着这顺序熬下,乱一不可。」
「石决明、蔓荆子、礜石、马钱子、芸香草、生姜、浮萍、公丁香、候风藤、苑蒺藜?」颜茕缓缓念道,看着桌上用锦布包的整齐的药材,若有所思。
石决明(明)、蔓荆子(子)、礜石(时)、马钱(前)子、芸(去)香草、生(昇)姜、浮萍(平)、公(宫)丁香、候(後)风藤、苑(院)蒺藜。
--明子时前去昇平宫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