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家门就闻到了熟悉的菸草气味。於是便没有被黑暗中妖精的鬼影吓到。
不知道什麽时候他回来了。
若是早一点回来，哪儿还有刚才那一幕。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後怕。
黑暗中红色的光点明灭，然後传来他平静地让人有点儿意外的声音：「回来了。」
「恩。」我没开灯。我现在一身的酒气，蓬乱的头发，折皱的衣服太容易让人误会。
「过来。」
我没动。
妖精叹了一口气，朝我走过来。我挪了挪步子，想逃跑，忍住了。
离得足够近了，我想，他应该已经可以闻到我身上的酒气。
果不其然，我听见黑暗里他像小狗一样嗅了嗅。
「喝酒了？」
「恩。」我吸了一口气，等他教训我。半夜不归，浑身酒气是他的保留节目，如今被我抢来演了，不知道他会是个什麽反应。
「回来就好，去洗个澡吧。」他转过身，拖鞋踢踏踢踏地回了卧室。
就这样？跟以前演过无数次的剧情一样，只是角色对换了。
还是说，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步入浴缸之前，我对着镜子好好瞅了瞅自己。还好，神仙并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什麽痕迹。果然是言情小说看太多，动不动就要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迹那种事情并不适合神仙那麽温柔绅士的男人。
我缩进水里，只留一个脑袋。周身被温暖的水包围着，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象着神仙在我冰冷的身上留下的火热温度慢慢地被水的温度磨灭代替，直到再也想不起他的手和唇碰过哪里。
记性不好也是个好事。
等等，谁说记性不好是好事来着？
直到水温开始有点儿凉了，我才惊然发现，我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浴室。好吧，就刚才那个场面，能想起来拿换洗衣服的人那必定是不一般的淡定。
平时在自己家洗澡也经常用浴巾一裹，如果妖精在才会准备衣服。现在妖精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早看光光了，我现在是在在意什麽呢？
我从橱子里抓了两条浴巾，一条裹起头发，一条裹在胸上。用手抹去镜子上的雾气，无声地对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丫头，差不多就行了。拿别人跟他赌气於事无补。你还嫌欠贾菲得不够多麽？」
深吸一口气，胸口好象真的舒服一些了。神仙说的对，如果我和妖精好好过日子，他也没办法没机会拿我怎麽办。要攘外先得安内，出去对付我这麽多年的老大难才是正事。
终於做好了心理建设，我揪着胸口的浴巾昂首阔步地走出浴室，走进卧室台灯昏暗暧昧的灯光里。
妖精半靠在床头，身上穿着他在我家最爱穿的那件大T恤，一只胳膊垫在脑後，另一只手里的菸已经熄灭，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静静的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微微地撅着，已经睡熟了。
看着这样的他，什麽心理建设都没有用，痛痛快快都化成一团温柔。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闯了祸，刺猬一样的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因为他心中不安，搭不起来的积木，干脆推倒了丢得到处都是。
他不是故意要伤害我，他没有理由故意伤害我。是我的犹豫拒绝没有办法给他安全感，是我的错。
他这个笨小孩，花了他到今天为止几乎全部的生命和感情在试探我。我依旧记得他确定我也喜欢他的时候那种无法掩饰的兴奋。也只有孩子，才会在你面前毫无保留地释放他的快乐。
我拿走了他指缝里的菸，弯腰摘掉挂在他脚上的拖鞋，把他搭在床边的腿扶上床，盖好被子。这麽大的动作他都没醒。
我小心翼翼坐在床的另一边，看着窗外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分，若他真的等了我一个晚上，现在睡死过去也是正常的。
我可是睡了一整天，现在又醒了酒，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我解开头上包的毛巾，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扫过露着的肩膀，打了个哆嗦。
「进来。」身後传来妖精的声音。
我回头，看他已经完全躺了下来，揭开被子等着我。
「醒了？」
「既然冷就给我进来。」不由我分说，他一把将我揽了过去。裹在身上的浴巾散了，湿头发卷到我和他之间，贴着皮肤更是冰冰的，我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哆嗦。
「我先去把头发吹干。」我挣紮着要起来，被他一把按回床上。他的长腿伸过来压住我，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身上不是挺暖和的麽？」他贴身搂着我。
我摸了摸自己，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确挺暖和的，估计体温比他还高一些。紧贴着他的皮肤像贴着块儿玉似的，微凉，还挺舒服。但贴着湿发的皮肤，像贴着片儿冰，冻得人想咬牙。
他把我的湿发挑出去，散在我身後的枕头上，重又把我往他怀里塞紧贴密。
「先睡吧。有话明天再说。」他应该是困极了，话都含糊在嘴里，还没等我有什麽反应，呼吸已经深沈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