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在起床前就闻到酱油炒蛋和培根高丽菜的香味,今天早餐应该是肉粥。
走到厨房,青青和黄河已经开始开动,我洗手拿碗筷,坐在黄河旁边。
「黄河,你不吃香菇吗?」老妈看见黄河碗中的香菇鸡肉粥中完全没有香菇。
「我害怕香菇的味道。」
青青踢我脚,我反踢回去。
「你是我遇到第二个把香菇挑掉的孩子。」老妈说完,走进厨房说要再炒几道菜,青青又踢我一脚,使眼色要我把黄河支开。
「黄河,我妈可能需要人手帮忙,你去厨房看看。」
「好。」
顺利引开黄河,青青放下碗筷。
「他也不吃香菇,魏蔓蔓你有听到吗?」他激动的说。
「我有听到,然後呢?」我不以为意的继续吃粥。
「雷洋铭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就是挑掉香菇。」他可以改行当侦探。
「你到底怀疑什麽,脸不一样、名字不一样、连家庭背景也不一样,雷洋铭是孤儿,黄河是有妈妈的人,魏青青,赶快从你那错觉中跳出来吧!」
「没关系,我自己会查清楚。」他露出十分有把握的表情。
「我只剩下两天就要回去,你最好查的清楚。」
「对了,蔓蔓。」老妈从厨房走出来又端出两盘菜。
「你弟弟公司派遣他到云林分公司一年,下星期就搬过去,你们姐弟两个好好相处别吵架,知道吗?」
「什麽!」我惊讶的拍桌站起来,青青露出得意脸,我终於知道他刚才这麽有把握的原因了。
「你激动什麽,我去接电话,你们先吃。」老妈跑到客厅接电话,餐桌剩下我们三个。
「你对我很有意见?」黄河突然严肃的问青青。
「没有。」青青心虚的把粥扒完。
「下次别再踢错人,你有好几脚都踢到我。」黄河走进去厨房放碗筷,我在餐桌上拍桌大笑。
「魏青青,你好丢脸,哈哈。」
青青骂十多句脏话,我还是笑倒在桌边。
「下星期到云林,我会盯死他。」青青幼稚的在黄河背後比中指。
老妈接完电话後,又开始忙进忙出,到每间房间收拾脏衣裤,妈妈总是这样,永远停不下来,也忘记自己还没吃早餐。
青青知道今天我的行程就是要去安平,站在大门口走来走去,我拉住他手臂。
「怎麽反而你比我还紧张?」我笑着说。
「我一想到你差点被那对狗男女害死,又受了这麽多苦,就是不安。」他气愤的握拳,我拍他肩膀。
「妈来了。」我小声在青青耳边提醒。
「今天几点回来,需要煮你们的晚餐吗?」老妈手提一篮衣服。
「不用,我跟黄河会在外面解决。」
「对了,黄河,我刚去房间收脏衣服,看到床头的药盒,不用带出去吗?」黄河接过老妈手上的药盒,放到背包中。
「谢谢。」
「没事吃什麽药?」我好奇的问。
「有点感冒。」感冒?完全没感觉他有感冒的迹象。
「感冒就多穿一点,早晚温差大。」老妈叮咛後,挥挥手继续忙碌。
那个隧道是我和雷洋铭友情的开端,是台南安平附近的一处小隧道,也算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是起点也是终点。
「既然感冒,昨天干嘛又把外套给我,害我现在很愧疚。」
「如果做选择,当然是选择一个人感冒就好,何必两个人一起。」这麽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台南的路你好像很熟,不用卫星导航也从不问我。」
「不陌生。」
「是有亲戚在这里吗?」
「不是,我以前在这里读书。」脑中忽然浮现青青激动怀疑的脸。
「不过我并不喜欢在台南开车,实在很危险,快车道一堆摩托车。」他无奈的看着前方。
「我们不赶时间,就让他们先过吧。」
我看了手机一眼,这两天芸琪一通电话一封讯息都没有,我猜她大概知道我来台南。
「下雨了。」黄河启动雨刷,我看着雨刷来回刷动,看得出神。
「想什麽?」黄河停好车,叫我好几声我才回应。
我摇头,黄河从後座拿一把雨伞给我。
「撑着吧。」
「只有一把伞,那你呢?」
「我无所谓。」
下车後我打开伞,看着多年不见的景色,忽然有点感慨,黄河拉起外套上的帽子,都已经感冒还这麽逞强,我走过去他身旁,比平常还要更近的距离。
「这把伞也是可以两个人撑的。」看着我,他微笑,从我手上把伞接过去撑着。
「你说你以前在这里读书,是在哪一间学校?」
「哪间不重要,反正最後也休学。」
「休学?为什麽?」
我看着他,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
「前面还没逛完,干嘛回头?」
「前面没什麽好逛,还是先完成你老板交代你的事情。」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接近中午,安平人潮不断涌入,这场雨似乎没有浇灭大家的热情。
「安平很适合带小鬼头来,有古蹟有吃喝玩乐的老街,还有一处广大草地的公园,团体个别活动都很适合。」我拿起相机到处走,黄河则小心翼翼怕我淋到雨。
「你别离我太远,到时候淋到雨又头痛,很麻烦。」
我放下相机,看了他一眼。
「你怎麽知道我淋到雨会偏头痛?」他沉默五秒。
「猜的。」他一脸心虚的不敢看我。
「是他告诉你的?」黄河动也不敢动,连话也不回应。
「没关系,都不要说,通通都不要说。」我推开黄河,一路跑到老街人群中,我想他也找不到我。
我在气什麽,自己也不懂。
我是在生气黄河这麽了解我,还是其实是是气躲在背後的那个他?
我缓下脚步,走到刚才黄河掉头转身的另外一条街,这条街每摊都是手工艺品,每摊围绕着许多年轻客人,其中有一摊吸引特别多人,好像是卖拼布包。
「老板也太帅了吧,手艺又好。」一群高中生每人手拿一袋从人群中挤出。
「老板娘的手工蛋卷也好吃。」另一个同学开心的拎着三盒蛋卷。
我想我今天如果错过这摊,应该会後悔,於是我拼了命要挤进去,却始终被人挤出来。
「不要过去。」突然有人拉住我。
我看见黄河,甩开他的手。
「连逛个街也要管,烦不烦?」我想我的莫名怒气未消,其实很後悔说这句话。
好不容易停歇五分钟,忽然又下起滂沱大雨,令人措手不及,围绕在摊位前的客人纷纷到一旁有屋檐下的店家躲雨开伞,我转身看着那摊拼布包人潮渐散,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又陌生的两人身影,黄河站在我身後叹了一口气,我却笑了。
「原来,这就是你不肯让我过来这条街的原因是吗?」
我好像知道青青昨晚没说完的话是什麽意思,我只要来就一定遇的到他们。
「你早就知道?」背对他,他仍是贴心的继续帮我撑伞,尽管这场大雨是连伞也挡不住。
「恩,早就知道。」
「谁告诉你的,又是雷洋铭吗?你现在打电话给他,叫他立刻来,躲在你背後算什麽。」
也许是我气愤的音量让他们有了警觉,他们有默契的一起抬头看向我和黄河。
「他不会来的。」黄河牵起我的手,要把我带回去。
「来安平,没有带点伴手礼回去,很不够意思吧。」我甩开黄河,淋着雨走向他们。
他们有着很复杂的眼神,却也没躲开的等着我过去。
也许是淋雨的关系,头痛剧烈不堪,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眼泪,短短的距离我走了八年。
「我陪你过去。」黄河扶着我的肩膀。
这把勇气的钥匙,八年後我拿在手上,也开启了让人丧失勇气的过去,如果再给我一次经历过去所有事情的机会,是否还会坚持当初所选择的每一个选择?
我笑着看黄河,他注入给我的勇气却让这把钥匙带我回到时光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