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晚会当晚，我穿着雪纺洋装到达学校，音乐大声到地板都在震动，校门口放了一棵大圣诞树，装饰的彩灯挂满校园。
晚上的学校和平时很不一样，各个角落都弥漫着浓浓圣诞气息。
给校门口的人员看过卡片後，我提足往活动中心走……
『老师发单子和卡片时张瞳都把她的拿走，就算知道，她没有卡片也没人会让她进来。』
『不用理他们，想来就来。』
两种声音同时在耳边环绕，我不能畏惧她们，我就是想来，至少……至少我还有郑莫唯。
走到活动中心，晚会已经聚集许多人，女生都穿着各具特色的洋装，男生则是穿着不同颜色的西装。
我在霓虹灯中穿过人群寻找郑莫唯，不断往四面八方看，因为人实在太多，我根本找不到他，最後越找越急，撞到了人也忘了道歉。
没有他，我只觉得处处都是危险，好像他再不出现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勇气就要消失了。
在张瞳发现我之前，我得找到他……
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璟媛坐在一旁椅子上和别人谈话。
我穿过人群想去找她，至少让我得到一点安全感，却在要喊她的同时，看到和她谈话的人。
是一群和她同班的朋友，他们谈笑甚欢，一点也没发觉我的存在。
我停下脚步，静静看着璟媛脸上快乐的笑容，那是我从来没看过的她。
至从高二那件事後，在我身边，她从来没有那样开怀大笑过，也许……没有我她更快乐吧？
我眼眶渐渐泛红，转身，往回走。
越走越快，最後跑出活动中心。
璟媛的人缘那麽好，为什麽会遇到我这种人？
她不该出现在我身边的，浪费时间和我当朋友对她来说太不值得了，她的朋友那麽多，没有我她也没差不是吗？
『不要』
『你为什麽冷眼旁观？』
如果不是我，她高二也不必跟着我被别人指指点点，也不用跟着我对张瞳感到懊悔。
我摀住嘴巴，把哭声压回去，靠在活动中心的外墙。
四周昏暗，只有彩灯照来的一点点光芒，我蹲在地上啜泣。
一个黑影覆盖我，我红着眼睛抬头看，郑莫唯穿着黑西装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搞什麽，难怪我在活动中心都找不到你，居然跑到这里躲起来。」
我低下头不发一语。
「又哭了？」他挑眉，把我头发拨开来看：「以後叫你爱哭鬼好了，那麽会哭。」
我别过头不想理他，他又道：「不要每次都愁着一张脸，来晚会就好好大玩一场吧。」
他拍拍我的头，虽然神情看起来拿我没辙，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郑莫唯把我拉进活动中心，推开门的同时眼角余光似乎看见有个人盯着我们看，我都还未认清那是谁，门便恰巧关上。
郑莫唯拿了一杯饮料要喝，同时把我的手放开，我开始慌乱起来，急忙再握紧他的手。
好像他只要一放开，我又会感到不安，甚至慌恐。
他愣愣看着我的举止，最後把饮料放回去，也回握我的手，紧紧地。
他带着我到舞台下看热音社表演，良久後才问：「又什麽事让你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刚刚那个样子好丢脸：「没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片刻後才移开。
我知道，他一定认为我在骗他，可是现在的我还没办法和他坦承心里所有事，就连璟媛我也无法和她说。
一方面是不想把这些悲伤带给他们，一方面是我并不擅长表达心里的话。
我们两人之间只剩台上电吉他手和周遭人群谈话的声音，莫唯和我就这样沉默一阵子，他才又开口：「不然我们玩个游戏好了。」
我疑惑地看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互相问一个问题，一定要诚实回答。」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莫唯收起笑容，认真地道：「国中的海滩派对，坐在海边的女孩就是你，对吧？」
我睁大眼睛看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听说有一位国中和我们同校小一届的男生常常在打听你，而且还一直维持到他现在高二。』
璟媛当时和我说的话突然浮现脑海，难道那个男生就是郑莫唯……？
他平静地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更是讶异地看着他：「所以……你一直在打听我的事对不对？」
莫唯挑起眉毛，有些无奈笑道：「你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我张大嘴，钝钝道：「该不会你也因为打听我才知道我高二的事？」
他举起食指在我面前摇了摇：「一人只能问一个问题喔。」
所以……郑莫唯和我国中是同校，只因为他比我小一届而没有缘份认识，没想到因为我休学重读高三才和他相遇！
国中的海滩派对我记得有个男生目光一直落向我，难道那也是郑莫唯？
所以我开学那天才对他那麽熟悉……
总总巧合让我一时之间无法整理出个头绪，我转头看站在我旁边的他，他专心地欣赏台上表演。
想要再问，却又被他那个怪游戏堵住嘴！
「喂，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他轻轻放开一直握紧我的手，确定我没有像刚才那麽慌乱才离去。
看着他穿着黑西装的背影，我实在无法把那个国中的小男孩和他重叠。
郑莫唯是不是这样注意着我整整四年了？而我却从来不知道他。
「各位同学请往舞台集中！」台上主持人忽然大喊，人潮也跟着往舞台走去。
台下瞬间变得拥挤，我左顾右盼地寻找莫唯有没有回来。
「让各位期待已久的美术社表演要上场罗！」主持人一说完，有些女生已经开始欢呼尖叫，主持人又笑道：「这个郑莫唯真不是盖的，高中一加入美术社人气就那麽高，啧啧，今天他可是穿西装上台呢！」台下又陷入一阵尖叫，我这才知道郑莫唯要上台，害我跟着忍不住笑出来，今天算是见识到他的人气了！
「欢迎美术社郑莫唯带给我们水墨画表演吧！」
郑莫唯一走出来，舞台上的灯光让他显得更有魅力，他的目光马上落在我身上，便马上转向身後几乎占据整个舞台的白纸。
他拿起画笔，挥洒自如，原本的白纸马上画出一条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龙。
当莫唯对台下深深一鞠躬，台下马上掌声响起。
看着舞台上接受众人掌声的他，我真心地为他感到开心，真的很开心……
可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我伸手擦去，它又流出来。
刚刚在我身边的他和我那麽靠近，可是现在站在台上的他却是那麽遥远，他有台下所有人的称赞，和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比起来，他实在好太多了。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脸上的泪痕，才正要离开舞台，马上被一个声音叫住！
「何囡？你为什麽在这里！？」张瞳穿着粉色洋装走到我旁边，脸上摆着满满的不屑。
我後退了几步才站住脚，逼自己对上张瞳的双眼：「难道我不能来吗？」
「哼，当然不能！你是来扫我们全班人的兴吗？有些自知之明好吗！」她手放胸前，拧着眉看我。
我不知该说什麽好，我哪有资格和张瞳理论？
最後，我只想得出一个很窝囊的办法……逃离晚会。
「学校是欢迎各位同学来参加，哪有张瞳说她不能来就不能来？」莫唯跳下舞台，刚好紧紧抓住正要逃跑的我。
现场所有人一看到郑莫唯对张瞳说话语气冷漠都是一阵错愕。
张瞳挂不住面子，手插腰道：「你认识何囡吗，不需要你来鸡婆！」
莫唯把我抓更紧：「张瞳小姊，请不要把你高二的私人恩怨拿出来当排挤人的藉口！你们两人的事由你们两人好好谈一谈，不要把七班同学都扯进来！」
全场人几乎是第一次见到郑莫唯生气，完全没有人敢吭声，现场陷入一片沉默。
好几双眼睛都看向我，似乎在问郑莫唯为什麽会帮我说话，我感到浑身不自在，用力挣脱莫唯的手，跑出活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