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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梦害我今天一整日都头重脚轻，梦境里的感受太真实，让我一时还无法转换到现实生活。
我走进教室，把书包放好，便坐下来复习自己的功课。
经过圣诞晚会莫唯帮我说话後，现在班上欺负我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张瞳，她现在几乎不再对我恶作剧了，而那些之前和她一起起哄的同学也没戏可唱。
这样的转变，连我自己都有些讶异，但也有些欣慰。
因为张瞳的一则讯息，一直压在我身上的罪恶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我一听见下课钟声，便起身走去隔壁六班。
莫唯看见我站在门口，他却没有走过来，反而绕後门想离开，我跑过去一把抓住莫唯：「我有事找你！」
他盯着地板一会儿，才把视线落在我脸上，眼神有些茫然：「……什麽事？」
我从口袋拿出钱：「昨天谢谢你请我吃早餐，这是要还给你的。」我伸手拿给他。
「不用了。」他丢下这句准备走人，我感到一阵错愕，他干麻那麽冷漠啊？
明明跨年那晚他还和我说了他家的事，在我面前透露他脆弱的一面，现在是怎样？
「喂！这些钱你一定要收下！」我不死心，上前追他。
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手，我们已经在四处无人的大树下了。
「你怎麽了啊，今天那麽奇怪。」我不解地拧起眉，抬头望了望他的双眼，只见他微微皱起眉，神色严肃。
我一愣，郑莫唯到底怎麽了？
「我错了……」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这麽做。」
「你到底在说什麽，我根本听不懂！」我抓住他肩膀摇他：「有什麽心事不能告诉我？之前你也和我说了你家的事了啊。」我有些着急，正感到有什麽东西正在悄悄地流逝了。
莫唯没有回答我，看了看身旁这棵大树，叹一口气道：「这是开学那天我帮你带路後，又在这棵大树下和你吃中餐。」他忽然说起开学第一天的事，我有些疑惑，却还是接着道：「然後，你看到我的便当被人恶作剧了，所以买三明治放在我抽屉，对吧？」我勾起嘴角，直视着莫唯。
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当他再次抬起眼眸，刚好和我对上眼，我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泪光一闪，却在他移开目光之时，又瞬间消失。
我不懂他怎麽了，却又不敢去问，他的眼神流露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我也莫名地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害怕知道答案，所以不敢去问。
放学，我因为值日生的关系较晚回家，走到校门口就见到莫唯似乎也站在校门口等人。
约莫一分钟後，韩邵居然出现在我们学校，莫唯一看到韩邵，便领着他往美术教室走。
我一脸疑问地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的交情居然好到会约出来见面？而且也从未听他们两人说起对方啊！
我带着疑惑回到公寓，一进家门就见到妈躺在沙发睡觉，哥则是在煮晚餐，而璟媛从我妈和哥哥来这住後，就是一直关着房门不出来。
妈妈和哥哥来住这似乎打扰到璟媛了，所以她才一直待在房间吧……
我放下书包，把妈妈吃完丢在客厅地上的零食和垃圾清理清理，扫到一半，妈妈忽然醒来，一看到我，便一脸不耐烦：「你打扫不会轻一点吗，都把我吵醒了。」我低下头：「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妈抓了抓一头乱发，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读书读到休学就算了，连家事也做成这样，你这孩子以後到底能做什麽？」她忽然笑了出来，伸个懒腰：「哈，我都不知道要不要承认你是我女儿了。」
我面无表情把垃圾清理好後，便走去厨房帮哥哥做晚餐。
哥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听见妈刚刚对我说的话了。
「妹妹，妈一向心直口快，别太在意。」哥摸摸我的头，我没有说话，只是迳自拿起锅铲煮菜。
怎麽可能会不在意呢，我虽然从一年前就知道妈妈不屑我这个女儿，可是到现在我还是会因为妈妈的一句恶言而被伤害。
尽管我再差劲、再不好，我还是一个会伤心难过的人啊……
「反正你现在也顺着妈的意思回去读高中了，以後妈就不会再这样说你了。」哥哥看我心情不好，又说了这句话，便拿起我手上的锅铲，要我去房间休息。
当我走出厨房，马上听见妈妈正在讲电话，而那些话字字句句传入我耳中……
「你现在不用和我比了，我已经没有只有国中毕业的女儿，她已经回去读高中了，今年一定拿得到高中毕业证书！你也别再笑我！」妈忽然顿一下，又对着电话吼：「你儿子今年要去考大学又怎样！我也一样会叫我女儿今年给我考上大学，那时我看你得意的起来吗？」
妈把电话用力挂掉，气冲冲地道：「为什麽我会有一个只有国中毕业的女儿？为什麽同事的儿子明明和何囡同年级，别人就比她优秀的多？我就只能天天被同事笑！」
我不知该摆什麽表情在脸上，原来之前妈妈不管邮票钱，寄了将近二十张信要我回去读高中，就是为了不被同事耻笑？
我怎麽忽然觉得，我只是一个衬托品，用好学历来衬托妈妈如何高贵的物品。
我觉得很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脸部肌肉僵硬的无法动弹。
妈转过身时，才发现我站在她身後，她不想正视我，侧着脸道：「你刚才也听到了，一定要给我考大学，懂了？」
我冷冷回答：「你只觉得我休学给你很丢脸，却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何休学。」我红着双眼，一字一字道：「你和爸在我国中时离婚，给我的伤害太大，所以我在高中不想要让自己沉在那个痛，我想要放宽心地大玩一场，而结交了坏朋友，跟着他们欺负同学，但其实我心里是很挣扎的，因为我并不想变成魔鬼！
「你们给我那麽大的伤害，导致後面一连串的事件，所以我休学了，难道你和爸没有错吗？」我只要想到国中的我只能够坐在海边独自悲伤，就觉得好想哭、好想哭……国小时快乐的何囡跑去哪里了？
妈一阵冷笑，不屑地别过头：「休学还不知反省，让妈被人笑也不会争气一点，我生你是要干麻？早知道当时离婚就把你丢给你爸养，永远别再见到你，省的我清静！」
看吧，何囡，这就是你母亲最想做的事，她想甩开我，永远不要见到我。
想哭，却不知道自己该哭什麽，哭妈妈不喜欢我？
这一切在我休学时就知道了不是吗？在我来台北饮料店工作就知道了不是吗？
为什麽亲耳听到这些话，眼泪还是不断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