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空旷的庭院,金属相交的声音不绝於耳,两道气质相仿的身影快速的逼近又分开。
手握长剑的青年剑走偏锋,脚下踏着的步伐飘忽不定、鬼魅难测;提着长枪的少年招式大开大阖,纯熟流畅的步伐丝毫没有因为年纪小而显得生涩。两人一个灵动一个霸道,竟硬生生斗了个平手。
忽然,少年流畅的招式一顿,露出了个极大的破绽,青年眉头一挑,长剑倒转,剑炳重重的敲上少年提枪的手背,後者痛哼了一声,长枪应声落地。
「谁让你分心的。这周的奏章就让你负责了。」心情愉悦的将长剑收入剑鞘,青年面露得意的转身离开。
少年捂着红肿的手背,白了那个潇洒的背影一眼,随後看向自己分心的缘由,一个朝自己奔来的蓝衣男孩,目光转瞬柔和。
「尘儿,你…」「痛不痛痛不痛?」打断少年刚出口的问句,男孩着急的眼睛都红了,想摸摸少年的手却又怕弄痛他,只能绕着少年不断的转圈。
「别转,头晕。」拉住男孩,少年无奈的轻皱了下眉。男孩低下头拉着自己的衣角,很是自责。
「羽哥哥对不起,要不是尘儿对你扮鬼脸,你不会分心的。」男孩小小的肩膀颤抖着,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鞋尖,少年看着这画面,心蓦地一疼,他放软声音,轻声的喊:「尘儿。」男孩抬起头,一个温柔的吻轻轻的落在他光洁的额上……
***
「殿下,请起了。已经是吃早膳的时辰了,娘娘在等着您呢。」宫女柔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秦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房内已洒满了温暖的阳光。
「果然是小孩子。」揉了揉红通通的脸蛋让自己清醒,他下了床,动作俐落的开始梳洗,虽然有随侍的太监和宫女,但他还是习惯自己动手。
穿戴整齐後,他站在铜镜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後,衬得镜里粉雕玉琢的男孩更是唇红齿白。他抚过自己的唇,梦里吻过男孩的触感还未消退,那个梦还历历在目,心脏也一抽一抽的疼。
「你到底…是谁?」秦羽轻按着胸口,喃喃的问。
他来到这个叫“龙云大陆”的世界已有两年,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做类似的梦。梦里的自己不爱说话,身边却不乏一些喜欢叽叽喳喳的神经病,虽然很吵却让人觉得很温馨。这其中又以“尘儿”为最,他总是喜欢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自己听不懂,却每每认真的倾听,这时候,他的心里都是暖暖的。
虽然醒来後,梦中人的脸大多模糊一片,但也多亏这些梦,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来到这陌生世界的恐惧和不适应一点一点的被梦里的人抚平。他接受了自己已经有一个新的生命、新的身分。他不再是前世那个碌碌无为的孤儿;现在的他,是大昭国的二皇子─东离秦羽。
「主子。」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後。秦羽也不惊讶,似乎是习惯了男子的来无影去无踪。
透过铜镜,秦羽懒洋洋的看了男子一眼:「那碗粥,可查到是谁下的毒?」
前几日秦羽早膳的粥品被人发现下了毒,他惊讶之余却是赶紧将事情压下,只派了身边的侍卫也就是独煌,暗中去查探。他知道若是让自己母妃听到这件事,她会担心到好几天都无法安睡。
「舒妃和洁才人的宫女在那日都有到过御膳房,余下的却是查不出来。」独煌的声音平板,就连那双黑眸也是毫无波澜。
舒妃是宫里的老人,一向以温柔温顺出名,育有三皇子东离邵凌、五皇子东离邵安。自秦羽有记忆以来,便很少看到这个在自己宫中深居简出的女人,对她可说是完全不了解。
而洁才人…简单来说就是个只有美色的笨女人。仗着皇帝的宠爱到处树敌,看不起曾是傻子的秦羽。猜测她是下毒的凶手秦羽都觉得有些高估她的智商。
秦羽轻叩着桌面,始终想不通这早粥里的毒,到底和谁有关。
「主子,别想了。深宫中多的是这些事。」独煌轻声的打断秦羽的思绪,後者抬头看了他一眼:「也罢,以後注意些便是。」
那日那碗毒粥是独煌发现的,一掌打翻後像是害怕什麽似的盯了自己好些天,直到自己受不了了派他去查毒粥的事,这才有了几天清静。
「是。」独煌应了,垂手站到一边。
「好,我们去娘亲那吧!耽搁太多时间我怕她又…」话未说完,秦羽寝殿的门被碰的一声踹开了,一身华贵的女人不雅的举着脚,朝殿内的人露出一个微笑。身後的下人一个个错愕不已,随即掩面忍笑。
「…踹了我的门。」将剩下的话说完,秦羽无奈扶额。
「…主子,我等等去找小宁子,让他修门。」长年面瘫的独煌也抽了抽嘴角,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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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国後宫,芙蕖宫。
秦羽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毫无吃像的女人,实在无法想像她便是自己的母亲、宠冠後宫的莲贵妃─秦莲月。
「娘亲,吃慢点,小心噎着了。」示意一旁的宫女递茶,秦羽小心的夹了几个莲贵妃喜欢的糕点放到她的碗里,一双大眼满是笑意。
秦莲月是护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在当今圣上东离阡翎还是皇子时就嫁与他为妻,两人相敬如宾却是多年没有子女。而以战功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的东离阡翎即位後,为了换取文臣的支持,被迫娶了当时宰相的嫡女,而秦莲月更是自愿让出正室的位置,好让那帮迂腐的文臣更放心。
「啧啧,老气横秋的,也不见你吃自己喜欢的,就知道替我布菜。」夹了个糕点往秦羽的碗里放,莲贵妃眼里满是温柔。秦羽笑了笑,低头咬了口糕点,眼眶有些红。
前世的秦羽是个孤儿,从没感受过家的温暖、母亲的怜爱。来到这里後,他知道自己这个身体在他穿越来之前一直是个傻子,不只父皇厌恶他,下人也看不起他,常会偷偷的欺负他。只有秦莲月,一直细心的呵护他,不理会他人目光的教自己读书、写字。也只有秦羽知道,在知道自己好了後,秦莲明显开朗了许多,而她像是要弥补四年来的委屈,将优雅这类的繁文缛节通通丢到脑後,毫无吃像的习惯也是在这时候养成的,这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呜…吃撑了,羽儿快陪娘去走走,消消食。」莲贵妃摸了摸饱胀的肚子,有些难受的说。了然的笑了笑,将碗里的糕点两三口解决,秦羽绕过小桌,伸手就要去扶。
「欸欸!别!你个小身板别忙,自己都走不好了,还扶人。」白了秦羽一眼,莲贵妃让旁边的宫女搀扶着,小步小步的走出房外。徒留秦羽一人望着天花板,内心无比的悲愤。
我已经六岁了!什麽小身板!没礼貌!
***
昭国皇宫御花园
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在石头小路上闲晃的秦羽非常郁闷,明明是莲贵妃要自己陪她散步的,却在看到进宫来找她的小妹─秦雪梅,就欢天喜地的把自己赶走,还说让他自己一边玩去?!真是,完全不可理喻!
「好无聊啊!」为了陪莲贵妃,秦羽还特地跟夫子告了假,导致现在秦羽几乎是无事可做。
「羽儿?」一个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秦羽身後响起,他飞快的转身,准确无误的撞上一人宽厚的.....肚子。
「......二舅,你干什麽站这麽近?」揉了揉撞痛的鼻子,秦羽有些无言的看着眼前一身青色官服的人。
「太久没看到羽儿,高兴过头了。」嘿嘿的笑了声,秦子夏蹲下身和秦羽平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开心。秦羽笑了笑,上前搂住秦子夏的脖子,让这个粗神经的二舅高兴高兴。
秦子夏,将军府次子。继承父亲衣钵,年仅14岁便上阵杀敌,在16岁与邻国─琰国在边境的战争中一战成名,凯旋归来後,更是成为京中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但在战场上素有“战神”之称的秦子夏,实则是个缺根筋的天然呆,弄得秦老将军对这个儿子是又爱又无奈的。
「…怎麽没去夫子那学习?」一直被两人忽视的秦子觞开口,一向淡漠的眼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绕了绕,淡淡的溢出一丝笑意。他没想到只是被一时兴起的弟弟在退朝後拉来散步,竟能遇上许久不见的小侄子。
秦子觞,将军府长子。身在武将世家,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此,他一直是京中众人茶余饭後嘲笑的对象。直到他17岁那年,他一连考了三个状元,更被前任大学士评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要知道,前大学士是出了名的苛刻,能得到他称誉的人,放眼昭国,不出十人。由此起,秦子觞的身价水涨船高,再没人敢看不起秦府的大公子。而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秦子觞,实则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能不着痕迹的将政敌一一铲除。但他却十分爱护弟妹、家人,故秦老将军对这个长子可说是十分满意的。
「大舅,你也来啦!」秦羽不好意思的从秦子夏的身上跳下来,和被忽视已久的自家大舅打了声招呼。
秦子觞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抬手摸了摸秦羽的脑袋,後者讨好似的蹭了蹭,努力的想让自家大舅忽视某些事。
「所以你为甚麽没有去夫子那?」秦子觞认真的看着秦羽,丝毫没有一点动摇。
大舅你为甚麽要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没有看到我都牺牲“色”相卖萌讨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