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大师兄成功没有。」
与陆展春一齐逃亡中,程霓是不时的侧过脸,好似这样便能望穿後头追击的狼牙军,直瞧见冷清涯目前的情况。
「会成功的。」毫不犹豫,陆展春沉声说道。
与冷清涯熟识这些年,他很是明白,这位看来散漫轻浮的大师兄,实是有着旁人难敌的宽阔心胸,以及冷静决绝的判断力。
若非这样一个极为疼爱师弟妹,又有大胸怀及才能的人,又怎麽可能胡作非为这麽些年,仍是被众多师的妹喜爱,师祖师傅们委以重任?
「嗯。」歛回不舍的视线,程霓踩着陆展春踏过的路,一步一步远离狼牙军的追击。
明教本就善於隐身,在狼牙军的追击下,各自分散逃避除却能分散兵力,更有利於隐身的功效发挥。
不过一会子功夫,陆展春与程霓便逐渐有了甩脱掉狼牙军的趋势。
两人正是要松下一口气之际,两人身前的树林却是突然冒出阵阵树叶摩娑声,突来的预感让陆展春猛地滞下脚步,就要往回走,可脚步一动,便又让他想起身後的狼牙追兵。
进退维艰,两人相握的掌心湿腻温热,却是谁也不肯先放开谁,只能各空下一只手,牢牢把着手中武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找到了。」狼牙军将领的声音,带着股说不清的阴凉气息,在离两人不远的身前响起。
陆展春唇角勾起苦笑,他该说是庆幸还是不幸麽?
怪不得围捕他同程霓的人这样多,原来是恰好追着他与程霓的,是狼牙军将领一队。
为防突如明教反击,这狼牙军将领自是会在身边多带人手,而给他追击之人,所要对付的敌人,便不会是一般的多。
眼瞧而今围着自己的狼牙军人手,怕是这狼牙将领大半心力都搁在这儿了,旁的师兄弟妹们要想脱身应不会是难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事了罢?
不说陆展春,便是程霓在早先洛阳之战,都受了不轻的伤,不过稍作歇息便出发拯救秦若漪,自然是不及彻底缓过气。
这下看到这样多的狼牙军,程霓脸色霎时转白,惊愕的看向陆展春。
收紧扣着程霓的手,陆展春哑着声,凑近程霓耳畔说道:「霓儿,见着旁边那两匹马了麽?记着等会要先我们先抢马……眼下我们不适合硬碰硬,能避则避,至少还有生路。」
陆展春低低的说完,却没有马上得到程霓的回复,微偏过头,却是发现小师妹的注意力全然在自个身上,目光空茫的定在他背上的一道刀疤。
也不知在思索什麽,程霓便那般怔愣的不发一语,向来扬起的唇角揪起,抿成一条如紧绷琴弦的线条,揪直的让陆展春心口怪异的抽痛了一下。
「师妹,你……」
没给陆展春问话的机会,程霓便立时回过神,截断他的话头,「师兄说的对,硬碰硬是走不了的,咱们还是趁着後头狼牙军没给全部追上,未形成包围网前快些离开罢。」
「嗯。」
心头虽犹有疑惑,可到底不是时候,盘算着晚些再问,陆展春便领着程霓往前杀去。
两人先前逃得快,後头追兵还没来得全赶上,前头亦然是受到树林阻隔,难辨位置而未能围拢捕捉,眼下集中一点突围,还不算难事。
好不容易抢下马骑,後头追兵却已是几尺之遥,扯过缰绳陆展春便要翻身上马,却不想将将动作,程霓却抢过他手上的缰绳,先一步上了马。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程霓怪笑说道;「师兄这马特高着,看来就有力,便让与我罢?」
这马有力?陆展春本就希望保师妹安稳,自然应下,拉过另一只身型略小的马匹,蹬地上马,刹那间便与程霓两人两骑飞速窜出。
身後追兵持续不断,程霓不断回首观望,沉吟片刻,就突然与陆展春并肩同行,娇嫩的嗓子喊得都要破了,「师兄,这样不是法子,咱们还是分开逃,至少目标不会这样明显。」
这样情况下,陆展春再是不放心,自然也知晓,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手中的缰绳扯得「喀吱」作响,陆展春点点头,身旁的程霓便如飞箭,身子迅速往另一头飞窜而出。
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陆展春拉过马头对准程霓前进的反方向,脚下往马肚撞去,换来马匹一声嘶吼而後,是当即洒蹄狂奔。
烈风刮过脸侧,翻动起陆展春的衣袍,寒风刺骨,足以让陆展春沸腾的思绪冷下,辗转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面下,猛地回忆起冷情涯曾经与他说过的话。
彼时犹在明教,几人笑闹无碍,冷清涯见他挑马技术一如往常的不堪入目,便对着他笑道。
──「师弟,又不是宴席挑猪肉,捡着肉多味美的去,但凡是坐骑,最是注重其脚力,且要注意浑身肌肉分布。」
──「师弟,像这骆驼身体壮,生的那样高大,脚却是树枝一样的细,跑也跑不快,又不是要吓人唬人,拉人注意力,师弟还是莫要再多选这种罢。」
回忆有如惊天石,砸的陆展春心口欲碎。
骆驼与马匹自有异曲同工之妙,生的高大并非善跑,更大的可能是引来更多旁人注目,他看不出,程霓又怎麽会不明白这道里?
忆及程霓突如其来的换马,陆展春猛地咬上下唇,好压抑住临到唇边的怒吼,只得以最快的速度,驭马向着程霓方向追去。
不许有事,绝对不许你有事!
破裂的唇瓣淌下鲜血,正无声的咆哮着陆展春无从诉说的哀号,以及焦急悔痛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