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嶣牵着王棣娣的手,两人像情侣一样散步到距离最近的捷运站。
他们并没有察觉几个路人频频回首的眼神,就像此刻自顾自的陷入思绪而未能想起自己并非独处,维持一整路的沉默看来突兀,实际上也因为是能够全然信任的对方才会如此松懈。
走近捷运入口,伸手要拿悠游卡,这才发现另一个不属於自己的体温。
棣娣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反射性往煦嶣的反方向後退两步,却差一点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撞上一位急急忙忙要入站的女士,还因此被赏了两个白眼。
迟疑一秒钟,再缓慢抬起头,两人情不自禁的相视而笑化解掉所有尴尬。
「你要跟我去哪里『约会』啊?」煦嶣调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谁要跟你约会,谁准你那样乱回答。」将煦嶣拉离人群,棣娣不甘示弱的回应道:「我真的觉得你刚刚完全是人格分裂!好几次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会不会讲得太恶心?」
「早就说过这样他们无法反驳你就不相信。」
「我现在信了。」她无奈的点点头,不自在的扭动肩膀和颈椎,转移话题:「我还是好饿,你要陪我去吃东西吗?」一边说,她一边从自己随身的小包包中翻出悠游卡。
「当然啊,就说我们要自己去约会,还好你没有答应加入什麽续摊泡茶的行程。」
「再相处下去,我怕我可能先失手打人。」
棣娣又一次的笑了起来,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再继续这段无意义的谈话,穿越人群、刷捷运卡入站,也不管身後还在翻找卡片、连连哀嚎的家伙,从容的踏上手扶梯往底下的楼层前进。
那时候,棣娣其实并不知道煦嶣奶奶究竟想要听到什麽承诺。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可能因为「情侣扮演」结束後能够全身而退就乱开支票。假如她承诺会陪伴煦嶣寻找梦想与工作的平衡,而煦嶣不久之後却如他保证的那样高调宣布分手?
给予希望,又立刻夺走,她曾体会过的伤害没有道理再加诸於其他人的身上。
然而,不管煦嶣当时在想什麽,但是他仍在关键时刻毫不迟疑的挡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的作到他允诺会保护她的承诺。用那麽动人的台词,告诉奶奶他的未来不应该是任何人的责任,说他不会再随便提放弃、说至少演戏这件事情他只想让她一起收获美好的部分……
他的一席话软化奶奶咄咄逼人的态度,连带换回照片上和蔼可亲的笑容,领着他们上楼,甚至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不再提起关於演戏的事情。当然,她也不准其他人过问。
於是这顿午餐变得比他们预料之中容易驾驭。
就算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没有减少,她也不以为意;又或者应该说,白煦嶣以炫耀语气在聊她这个「女朋友」让她根本无暇分心。聚精会神的聆听他如何用浮夸的描述逗笑观众,偶尔替他的空盘子放上新的食物、偶尔说上几句耳语,现场的气氛让她甚至没注意到他们何时开始牵手。
谈过几次恋爱,棣娣从来都没有过像那短暂片刻中被捧在手心呵护着的感觉。
记忆中,她总是感情中特别可靠的那一个,习以为常的照顾喜欢的男孩、习以为常的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尽管付出的当下不会感觉疲惫,但确实多年来她几乎快要忘记被珍惜的感觉──直到她到英国,煦嶣坚定的对她说,这次就换他陪着她一起走过吧。
棣娣没料到自己会想起这段往事,就像她没料到家庭聚餐顺利结束时奶奶会支开众人和她独处,好不容易松懈的情绪变得紧绷,迎上来的煦嶣奶奶却没有早些时候的压迫感。
相反的,奶奶主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她向棣娣解释之所以矛头从「工作」转向「女朋友」主要是要转移其他人的焦点,只要让大家看到具体的「女朋友」,抽象的「工作」至少短时间会被掩盖过去。她能做的,也就只是替他争取到赌注里一年的自由。
「棣娣!」突然之间,熟悉的声音将她从记忆拉回现实。
「怎麽了吗?」她不明白为什麽需要这麽大声。
「我叫你很多次了。」煦嶣坐在她的对面,手中拿着菜单,眯起的眼表示他并不信任:「喂,你很少这麽不专心,奶奶果然跟你说了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