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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辈子肯定造了什麽孽。
肯定。
杜府外早就挤得水泄不通，城里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麽隆重的迎亲人马。我连新郎官打扮成什麽样子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被未来的『同事』拉去那阵仗浩大的队伍後头。
说什麽怕耽误了良辰吉时得赶紧回府，然後一个丫鬟就塞给我一把灯笼。没错，是一把！
是需要双手握住的大灯笼。
我就这样手拿比篮球还大的灯笼，脚踩两寸高跟鞋，步履蹒跚地跟着大队回府。
途中因为不识其他丫鬟，不好意思说我手酸能不能替我拿一下这灯笼，而且在队伍後头的她们，基本上也是摆张臭脸，更是让我不敢搭讪。其实我多少能够理解，毕竟已经走了好大一段路了，现在又要绕一圈回去。
不晓得他们来程走了多久，但从杜府走到渊宁王府整整过了一个多时辰！中间还渡过一段长长的荒野，荒野过後豁然开朗，这里是一个比杜府那儿的小城镇还要更大更繁华的城镇。根本就是从乡村走向都市啊！
如此遥远的路途，以至於我走到後来根本是用那灯笼的长杆撑着在走，反正也没人在意。
而就在我望见渊宁王府的那一刻，刹时为它宏伟的建设目瞪口呆。
杜府的两倍？三倍？不，可能有五倍大。这是电视上那些王府都比不上的规格呀！
看来我先前的猜测有一半是错误的。渊宁王不仅是个王爷，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所以他定是被皇上所讨厌吧？要不再怎麽想也不可能娶杜竹为王妃呀……。
然而这番沉思并没有让我陷入得太久。
在我踏进王府刚放下手中灯笼，准备扭扭脚踝甩甩手指的时候，又被一名丫鬟带去见他们的管事。
他们称她为『娟姊』，是这儿年纪最大最资深的。
「你刚进府里想必还不熟悉，吩咐你去外头做事要是出错就糟糕了。今天来的可都是些达官显贵，没准儿皇上说不定也会来呢。对了，你叫啥呢？」
「王采。」我低着头尊敬的说道。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惶恐，上司看起来又很严肃。重点是我的脚和手都还很酸，可能我脚都走肿了。我从来就没踩过高跟鞋走过这麽远的路呀。
「那就叫你采儿吧。青莲，你把她带下去清扫西阁吧！今儿府里客人众多，注意打扫啊。」
「是的，娟姊。」
於是我就到了这所谓的『西阁』，不愧是王爷府，连言词也要特别讲究是吧！
茅房就茅房，讲什麽西阁……我还以为我只是去打扫房间。唉，我应该要庆幸娟姊唤我采儿而不是旺财才对，可是我却突然有点怀念杜府。
不过就是扫厕所嘛！打起精神来！想起我在现代因为打工也是有扫过厕所的啊！
我卷起衣袖，拿起青莲给我的木刷和水桶，憋着气就往里头奋斗。
你也知道客人很多的厕所是有多麽污秽不堪。所以我才说我上辈子肯定是造了什麽孽，才会这样手脚酸痛还被派来扫很难清理的茅厕。
所幸我还有个共患难的新同事，青莲。
她的手脚很快，而且也不嫌我慢，默默地就帮我多打扫了好几间茅房。我打算先跟她打个交道。
「娟姊只是人比较严肃，但分内事情做好她都不会刁难的。」
「哎？」我没想到是她先开口。
她稍微用手腕拭了汗水，「你不是想问这个吗？」
「呃不……也算吧。」我咽了咽口水，「那个……你们王爷是个什麽样的人？我是替我们家小姐问的！」加上自己的好奇心。
「王爷是个很好的人……但自从这场婚事定下来之後，王爷的态度就有些转变了。」
「转变？」我挑眉。
「脸上多了几分愁思吧。」
「你是说……王爷对皇上这道圣旨其实很不满？王爷和皇上之间有什麽过节吗？」
青莲突然瞪着我，「上位的事情你也敢议论……不要命了。」
瞧她激动的样子，我赶紧闭嘴，安份的继续打扫。我们的谈话也就没再更深入了。
好不容易将茅房清理乾净，青莲告诉我可以趁这时休息一下，去喝杯水怎麽样都好，但可千万别让人看见自己闲闲没事。之後再去看有什麽需要帮忙的，不熟的话一样去找娟姊，或是找她也可以。
由於我挺在意现在婚礼进行的怎麽样了，於是悄悄地溜进前头的宴会。
此时的天色已暗，依靠月光跟灯烛才得以照亮整个会场。会场挤满了人潮，看上去都是些上流份子，而每桌的珍宴大致被享用了一半。看来在我扫厕所的同时，这婚礼也进行得差不多了。
放眼望去，戏台前的那桌酒席应该就是主位。我并没有看见杜竹的身影，许是早被送入洞房。至於新郎……那个穿着红黑礼服的理当就是他了。他正背对着我和他同桌的客人敬酒。
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坐姿不太优雅，一身黄袍的大叔。後头貌似还站着两个宫女？
黄衣、宫女？该不是当今圣上？
说起来是他钦点的婚事，他来也不奇怪吧？我的天呀！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皇上的机会！活生生的天子啊！
想起来就觉得兴奋，我忍不住上前想近距离一睹风采。然而却在我接近他们时大失所望。
看着他身上刺有龙腾的长袍几乎是可以确定他的身分，可他不知已经喝了几坛酒，面色红通不说，衣衫的排扣还解开了几颗，头发甚至已经凌乱。至於长相吗……别提了，简直就是个痴汉。说话大声毫无半点气质！
在座的所有人都比他来得有教养……看来这个王朝要毁在他手上了！
哎……话也不能说的太早，说不定他只是喝了酒会性情大变的那种人？
虽然想往好处想，可是看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是说不出好话来。难不成他是故意这样，想给王爷难堪？
此时，皇上托着下巴，迷茫的眼神忽然扫到我这边来，「那边的姑娘，长得挺俊。」
我吓地左右张望，确认他是不是在说我，然而我身旁并没有其他人。是我呆站在这儿太显眼了吗？
「甭看了，就说你。」
随着皇上的话语，他们一桌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而渊宁王，则是在瞧见我後皱起眉头。
皇上更是从座位上起身，摇摇摆摆的走到我面前。
「渊宁王府的小丫鬟啊？」他的右手抚过我的脸颊，硬是抬起我的下颚。
「皇……皇上。」一时之间我的脑袋像断了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朕中意。」他打了一个酒嗝，捉住我的双肩，俯身往我身上嗅了嗅，「小妞身上抹了什麽，有股味儿……」
这皇上根本把这里当成酒楼了，我心一横，用力把他推开。
刹时我听到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我推的，可是当今圣上啊……。
我正了正神色，倏然一跪。「皇上万万不可，奴婢身上……奴婢方才……总之皇上请您别碰我比较好。」
皇上怒甩衣袖，指着我训道：「方才怎麽着了？你这丫鬟倒是挺野蛮！知不知道你推开的人是谁！」
「奴婢当然知晓！只是……只是奴婢方才清理了半个时辰的茅房！」
……敢情皇上闻到的是屎味呀！
我听到了身旁窃窃的笑声。
皇上的抽搐的表情我还来不及欣赏，我的头已经用力瞌了下去，整个就要和地面亲热了。
瞧我都说些什麽……皇上现在一定气到，想把我砍头了吧！
神啊，佛祖啊，耶稣啊，圣母玛利亚，我这不是才刚刚穿越吗？我还不想死啊！
……
「今儿是穆楼的大喜之日，看在微臣的面子上皇上请您息怒。这新进丫鬟是本府管教不当，微臣一定替皇上好好惩罚她。」
这是救世主的声音啊！
「林娟，今晚不是有京城最着名花旦吗？带上来服侍皇上。」
我瞄见娟姊迅速拉着两个婀娜女子走过来，没一会儿就把皇上给安抚走了。
紧张的气氛因为王爷的几句话才缓和开来，大夥儿识趣的没再多说，很快的恢复闹腾。
而我仍是跪在原地，挨着的头没敢抬起来。
「起来吧。」穆楼温润的嗓音传到我耳边。
我这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只是疲劳奔波加上方才的一跪，脚底顿时一阵酥麻，腿软得又要跪了下去。
穆楼赶紧将我搂住。
……我们好像靠得太近了？近到连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散发出的酒气都能感受到。
意识到这点，我连忙後退一大步。
他却眯起他的凤眼，勾起了比女人还红嫩的嘴唇微笑。
「你，挺逗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