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法預見的愛情 — 執子之手 上

正文 無法預見的愛情 — 執子之手 上

我喜欢的人是个瞎子。

「天天,你又在做报告了吗?」

巫东瑞的脸朝我这边侧了侧,俊丽的脸庞扬起一抹柔笑,失焦的蓝色眼珠正尝试对准我。

我停下敲键盘的手指,起身窝进他怀里,他立刻抱住我,力道不是很强劲却也让我无法挣脱,跟他在一起令人安心无比。

「没办法啊,後天是最後期限了,教授可是下了狠话说要死当我。」

「要是我能帮你就好了,你就不用每天熬夜。」

他的表情除了懊恼还有一丝忧郁,我知道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学习碰触电脑,即使用辅助键盘他仍然分不清楚,更糟的是有时候打了长长一串却发现最初输入法就打错,导致後面的文字根本没有打出,但我总不忍心与他说,只能开心的跟他撒娇,半夜再爬起来修改我的报告。

这麽做的下场便是隔天他再也不碰我的电脑,显然他知道半夜的时候我爬起来做了什麽事,也是,那麽安静的时间敲键盘的声音特别响亮。

「不用帮忙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也快完成了,你只要在我累的时候让我依靠就好。」

我吻了他侧脸一下就想坐回电脑前,他也适时的松手,脸上一直都是无奈的笑,直到我转回头的刹那。

「可要是没有我你也不会那麽累……」

「嗯?东瑞你说什麽?」

我拔下一边的耳机转头疑惑望着他,他却摇头笑说我听错了,报告当前我也不是那麽在意,只当是他说的那样。

我却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多麽严重的导火线。

***

「没想到你还真的赶出来,我都已经准备死当你了。」

张教授的表情戏谑的要死,显然他根本没指望我能赶出来,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麽张教授看我那麽不顺眼,或许是因为我在他第一堂课玩笔玩得太用力,结果甩出去不小心扎到他的缘故。

「教授你答应我赶出来就不会被当,而且我觉得我这份报告做的挺好的。」

「那也是我来监定,话别说的那麽满,巫东瑞肯定有帮你吧。」

「呃……报告至少是我手打的。」

「内容呢?还不是他想的你照打上去,古天岚你说的没错我不会当你,但我会让你最後一个毕业。」

我拉长了脸走出教授的办公室,我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那种话!巫东瑞帮了我又怎麽了?教授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作业他都有参一脚。

我忿忿地走出大楼准备去中庭,我跟巫东瑞约好了在那里见面,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是过分幸运,巫东瑞虽然是个盲人却具备了所有完美王子的条件,我跟他的认识纯属意外,却没想到聊得投机,後来便顺理成章地走在一起。

他对我很好,好得几乎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就算看不到也根本不影响他自理生活和照顾我,而他却仍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他总认为一件事帮不上忙自己就十分没用。

他很完美,但自卑过头了,跟他亮丽的外表根本不成正比,混血儿总是特别漂亮,融合了两个民族的特色和基因十分吸引人,或许他本人不知道,但他其实才是名义上真正的校草,而「校草」顾丞跟他相比还略显逊色。

而身为他女朋友的我,是一个平凡到不能的普通女学生,我有时候挺庆幸他看不到我的长相,不然一定很失望,但他总说他看得是我的内涵,一个瞎子要个美女当女朋友干什麽,还不如交个女佣来得实在,我为此笑了很多天。

「东瑞,等很久了吗?」

他原本坐在石椅上闭眼休憩,听到我的声音就掀开那蝶翼般的睫毛,朝我的方向笑了笑,略为摸索地站起身想走向我,却被我先一步抵达并牵住他的手。

「教授有没有为难你?他答应让你过了吗?」

「当然,我可是有你帮我啊,他要是不满意你的报告的话,估计其他人的报告可以作废了。」

「没那麽夸张,天天。」

他修长的手指准确的抚上我的脸颊并捏住,我玩笑似的张嘴咬住他的手指,却被他一闪而过,他一手拿着导盲杖一手牵着我,带着浅浅的笑意便走了起来。

我忽然心里一动,挽住他的手臂按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在永远的黑暗中,他想的是什麽呢?即使是在走路,因为映不入任何景色,他的脑袋是不是放空的犹如行屍走肉?

「天天。」

「啊?」

「你陪着我我真的很开心,所以帮你做点什麽是应该的。」

他拥有世界上最漂亮澄澈的眼睛,能包容一切却没法刻在眼底,他看着我微微眯起了双眼,即使他根本不用以这种动作来调整视差。

「我活到现在最想看的人,就是你。」

我怔住了,他停住步伐,嘴唇微微上扬,就像只是在跟我说天气很好。

「我身体衰弱,本来就会早你一步先走,希望你到时不要难过,我不想瞒你,我上个月体检的结果出炉了,医生跟我说我身体里的癌细胞有蔓延的倾向,可能过段时间连走路也没有办法,我一直想等你这阵子忙完再告诉你的。」

我知道他在跟我说话,但我没办法理解分析,因为这实在太突然了,我刚想着想和他走过一辈子,他就熄灭我的奢望。

「天天,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们分手吧。」

他的声音变得很是沙哑,眼眶也渐渐泛红,却一直死死盯着我没移开过视线,像是要把我烧穿一样。

用了很久的时间,我才说出了为什麽,其实我并没有想说这句话,但这却是目前我唯一能说出口的。

「你知道的,照顾一个盲人很累,当我们年纪都越来越大时我会是你的负担,加上我或许还要做一辈子的轮椅,现在这个时候分开,我才不会影响你的人生。」

他的话说得很绝,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牵着我的那只手是多麽用力,甚至止不住地发抖,或许他也和我一样都不想放开彼此。

我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好几次想开口喉咙就很酸涩,我的眼泪掉的无声无息,他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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