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护病房里,一个护士照顾两床的病人,唯一安之妍这一床是由护士长亲自照料,也只照料她一人。
在护士换点滴瓶的时候,安之妍悠悠醒转,一看到人便问:
「你是谁?」
护士长诺拉听到声音连忙低头,瞧见她的大眼睛全睁开了,非常欣喜:
「你醒了?感觉怎麽样?」
「你说什麽?」安之妍看清了她是外国人,换以英文问她。
「我是你的主护护士,这里是加护病房,你等等我去叫医生来。」诺拉用带着义大利腔调的英文回她,可安之妍刚清醒脑子还钝钝的,没能听懂她在说些什麽。
「这是哪啊?」她全身无力,只剩下一对眼珠子可以咕溜溜地转。「这里好像是重症病房,大家身上都插满了管子。」
安之妍低头看看自己,左下手臂插着点滴管,上手臂束着血压带,右手手指夹着一灰色小夹子连着线,线的另一端接上心电图机。规律的仪器声好像时钟秒针,滴答滴答的让人迷蒙想睡。
她正想转头时马上被前来的医生制止:
「安小姐,你头上还有引流管,不可以随意移动。」
「医生,你说中文耶……这是哪里啊?」安之妍看着帅气的医生是个西方人,怎麽这里放眼望去都是西方人?缅甸的医院都请西方人进驻吗?
「我和斯拉维一样是台义混血儿,自然会说中文。」昆廷笑说,一边替她检查。
「斯拉维?」安之妍愣愣地想,这个名字好熟悉……
「就是湛宸风,我是他弟弟湛樊希,你的主治医生。」湛樊希猜她大概是记不住义大利人的名字,改报上他的中文名,尽管在米兰没有人这麽叫他。
「你就是那个脑神经外科的医生弟弟,怎麽你在缅甸工作啊?」安之妍想起之前她有问过湛宸风的家庭成员,没想到他弟弟也长得是一表人才。
「安小姐,这里是米兰圣拉斐尔医院的加护病房,你是搭医疗专机过来的,距离你出事已经六天了。」湛樊希笑看着未来大嫂,想不到大哥喜欢这种少根筋的女孩子。
「米兰?」她怎麽跑到米兰来了,还搭医疗专机……她是出了什麽大事?「我出了什麽大事要这样劳师动众的?医疗专机很贵吧?我没钱付耶……」
「你颅内出血,送去的那间医院没有脑神经外科,转院又太慢,湛宸风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你跨海开刀;我二哥联络国际救援组织,派了医疗专机把你接过来。」湛樊希边说边记录护士报给他的体温数据。「快要到会客时间了,留点体力跟湛宸风说说话,他每天都期待你能睁开眼睛看他。」
「他一定要生我的气了。」居然摔到颅内出血让他花大把银子,把她接来米兰接受治疗。
「他若知道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而是我,他才会生气。」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我对面的那个大叔好吗?」加护病房里面为了方便照料,病床和病床之间并没有屏障,顶多就是治疗时用的布幕罢了,所以她的邻居一眼明了。
「哈哈,你先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开放会客时会有广播。」湛樊希喜欢他未来大嫂直来直往的性格,该找个时间恭贺大哥才是。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安之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实在没有勇气照镜子。
「你的模样很出众,诺拉还帮你梳了麻花辫。」湛樊希浅笑,果然是在时装界工作的女人该有的样子。
「谢谢你。」安之妍对诺拉笑了笑,乖乖听话闭上眼睛等着和湛宸风相见的短暂时分。但不巧的,心电图的规律声音让她又陷入梦乡,广播声音充耳不闻。
湛宸风和湛平之穿着隔离衣,戴着口罩走了进来,看到安之妍依旧闭着眼睛,表情难掩落寞。
「她今天有醒过来吗?」湛宸风拾起她的手,轻柔地握着。
「刚刚醒来,能清醒地说上几句话,你可以叫她。」湛樊希才提醒安之妍留点体力等湛宸风来,想不到还是睡着了,大哥又要失望一天了。
「不了,她累就让她睡吧……」他拨开她的发,精巧的下巴更尖了,她瘦了不少。
安之妍感觉到有人在摸她,感觉痒痒的便伸手把那东西拨开,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来看看始作俑者是谁。
「湛宸风……」安之妍看着眼前带着口罩的高大男子,眼神传达浓烈的担忧和疼惜;她愣了一秒,才微笑着喊他的名字。
「妍妍,你清醒了?感觉怎麽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被她的大眼睛瞧着,听到她的声音软软地叫着自己,他内心的汹涌澎湃无法用笔墨形容,也无人能知道他有多感动。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为什麽要生你的气?」湛宸风轻抚她的脸颊,苍白的脸色依旧让他担心。
他天天盼着她醒来可不是为了要骂她。
「我上次跌倒你就生了一晚上的气,这次颅内出血,你说过欧洲医疗费很贵,我还坐了医疗专机……你不是要气死了?」安之妍把被子拉高,蒙着嘴巴的样子看起来好委屈。
「我不生气,只有担心和害怕。你不醒来,我什麽事都做不了。」他的嘴也蒙在口罩之下,听起来略略带点鼻音。
湛宸风这感性的告白却让安之妍笑了。